林炎第三次擦拭货架时,指尖触到了某种黏腻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一罐菠萝罐头正在铁架上缓缓融化,银色的金属外壳如同蜡烛般滴落,糖水裹着果肉流到他的工作围裙上,蒸腾起带着焦糖味的白烟。
“见鬼……”他慌忙去抓抹布,脖颈上的青铜吊坠突然烫得像块烙铁。那枚祖传的吊坠刻着火焰纹路,此刻竟在皮肤上印出暗红的光斑。更诡异的是,货架上的金属制品都在共振——易拉罐跳起又落下,收银台的硬币在托盘里疯狂打转。
尖叫从地铁口方向炸开。
林炎冲出便利店时,正看见一团黑雾从地下扶梯喷涌而出。那雾气中裹挟着类似甲壳摩擦的声响,紧接着是混凝土碎裂的轰鸣。一只足有三层楼高的紫黑色生物破土而出,节肢状的身躯上布满倒刺,口器张开时喷出墨绿色的黏液,将自动售票机腐蚀成一滩铁水。
“蜈蚣……不,是长了鳄鱼头的蜈蚣?!”他僵在原地,直到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他面前摔倒。
黏液雨点般落下。
林炎扑过去的瞬间,吊坠炸成齑粉。
赤红的光焰从胸腔迸发,灼热感沿着脊椎爬遍全身。他听见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眼前闪过一串浮空的篆体文字——【火之拿瓦,认证完成】。
再睁眼时,世界被覆上一层淡金滤镜。暗红铠甲包裹住他的躯体,关节处喷涌着火星,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熔岩般流动的长刀。那只怪物——后来苏璃称之为“蚀骨”——的复眼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十六对步足同时刺向他的面门。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林炎被一股蛮力掀翻,后背撞断地铁口的石柱。铠甲传来碎裂声,胸甲裂缝中渗出滚烫的金色液体,滴在地上烧出蜂窝状孔洞。蚀骨昂起头颅,口器对准他喷射酸液,他却本能地翻滚躲开,熔麟刀插入地面划出半圆火墙。
“第三节骨节!”清冷的女声穿透混乱。
林炎转头,看见白大褂少女站在翻倒的警车顶上,银色手提箱展开成炮台状装置。她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全息屏幕上跳动着蚀骨的3D解剖图,第三节躯干处亮起刺眼的红点。
酸液擦过他的肩甲,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缺口。
熔麟刀比想象中更重。
林炎踉跄着劈开一根刺来的步足,黏液溅在面罩上腾起青烟。蚀骨发出高频嘶鸣,震碎周边店铺的玻璃幕墙。他借着碎玻璃的反光,终于看清怪物第三节躯干上凸起的紫色晶核。
“赌一把……”他猛踏地面,火焰从足底爆开,推动他炮弹般冲向蚀骨腹部。熔麟刀贯穿晶核的刹那,紫色能量如血管爆裂般喷涌,将他整个人冲飞出去。
他重重摔在苏璃脚边,铠甲解除的瞬间,剧痛从每个毛孔钻入体内。喉咙一甜,他吐出的血里带着火星,将沥青路面烫出细小的凹坑。
“细胞元素化17%,脏器损伤评级B。”苏璃蹲下身,将一枚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咽下去,否则你的肝会在三分钟后碳化。”
药丸化开的苦味让林炎差点再次呕吐。他勉强抬头,发现蚀骨的残躯正化作黑烟消散,紫色晶核却被苏璃的电磁网精准捕获。更远处,地铁隧道深处传来更多甲壳摩擦声。
“它们不止一只,对吧?”他哑着嗓子问。
苏璃合上手提箱,箱体边缘渗出冰蓝色能量,将晶核冻结成巴掌大的多面体。“暗影护法复活了上古种的母体。”她瞥了眼林炎还在冒烟的指尖,“而你,连拿瓦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发挥出来。”
监控室内,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舔了舔匕首。
全息屏上循环播放林炎劈开蚀骨的画面,魇的瞳孔缩成两道竖线:“拿瓦的继承者居然是个菜鸟……饕餮大人会喜欢这份甜点的。”
他身后的阴影里,半机械生物缓缓浮现。金属头颅镶嵌着人类大脑,脊椎延伸出电缆触须——这是红蝎海盗团的“生物智械”蝰蛇。
“火元素纯度92.7%。”蝰蛇的电子眼闪烁,“建议**解剖。”
“不急。”魇的匕首刺入屏幕中林炎的心脏位置,“让母体多产些蚀骨,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话音未落,警报声大作。
监控画面突然被炽白雷光充斥,苏璃的脸出现在所有屏幕上。她左眼泛起数据流的蓝光,声音冷得像冰:“找到你们了。”
魇大笑着一刀劈碎主控台:“小猫咪伸爪子了!”
林炎在警笛声中苏醒。
他躺在救护车担架上,右手被铐在栏杆。窗外掠过的霓虹灯牌显示着“异能兽恐怖袭击”的新闻快报,评论区挤满“政府隐瞒真相”的阴谋论。
掌心传来刺痛,他摊开手,发现苏璃偷偷塞进的金属片。上面蚀刻着火焰与雷电交织的图腾,以及一串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9'**。
车顶突然传来重物砸落的闷响。
下一秒,酸液腐蚀车顶的嗤嗤声与警卫的惨叫同时响起。林炎猛地扯断手铐,金色火苗再次在瞳孔深处跳动。
熔麟刀的嗡鸣与少女的警告重叠着在脑海炸开:
“这个世界,可比你想象的……”
“——饥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