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阵纹漫过山脊时,林寒正踏在第一条登天阶上。
青石台阶突然活过来般扭曲蠕动,缝隙中渗出粘稠黑血,将他的布鞋腐蚀出缕缕青烟。
“这是用魔神骨灰浇筑的台阶。“慕雪卿的传音在耳畔响起,“每踏一步,需斩一缕心中妄念。“
林寒握紧青铜剑,剑身神文亮起微光。当他踏上第二阶,四周景象骤然变化。无数冤魂从地底爬出,为首的老者面容枯槁,赫然是村长模样。
“寒儿...“鬼魂伸出腐烂的手,“把魂灯给我...“
青铜剑毫不犹豫地刺穿鬼魂咽喉。幻象破碎的瞬间,林寒听见真实世界传来惨叫——某个万佛宗弟子突然发狂,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啊!!!“
凄厉叫声在峡谷回荡。林寒转头望去,见那僧人天灵盖窜出黑气,皮肉迅速干瘪成尸傀。
观礼台上,天机阁老者突然捏碎茶盏:“是黄泉引魂咒!有人篡改了试炼大阵!“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九座山峰同时喷发血雾。林寒感觉体内战血沸腾,青铜剑自主飞向最近的血色光柱。
他凌空踏步追上剑柄,身后传来慕雪卿的惊呼:“别碰那些...“
剑锋已刺入光柱。
时空倒转的眩晕感袭来。等林寒站稳身形,发现自己站在青铜棺椁前,九条断裂的锁链垂落在地。
棺盖上趴着具身披星纹道袍的干尸,胸口插着柄刻有“青阳“二字的断剑。
“终于等到你了。“
干尸突然抬头,眼眶中跃动着青色火焰。林寒刚要后退,发现双脚被地面伸出的骨手禁锢。青铜剑剧烈震颤,剑尖指向干尸眉心。
“青帝血脉的味道...“干尸拔出胸口感叹,“当年你父亲用这把剑刺穿我心脏时,也是这般令人战栗的气息。“
林寒瞳孔收缩。干尸道袍上的星纹与天机阁老者如出一辙,但更复杂玄奥。当他试图调动战血冲破束缚时,惊觉灵力正在飞速流逝。
“别白费力气了。“干尸抚摸棺椁上的莲花纹,“往生镜的'逆乱阴阳'领域,就算真正的仙人来了也要饮恨。“
棺盖突然掀开缝隙,滔天魔气喷涌而出。林寒看见自己倒映在棺盖上的影子正在狞笑,右眼化作血色竖瞳。体内第二道封印锁链疯狂震颤,竟与魔气产生共鸣。
“多完美的容器...“干尸枯爪按在林寒天灵盖,“承载九幽魔尊的荣耀吧!“
千钧一发之际,青铜剑爆发出龙吟。林寒左臂青莲纹路蔓延全身,赤金血液蒸发成血雾。魔气触碰到血雾的刹那,竟如春雪消融般溃散。
“怎么可能!“干尸尖啸着后退,“这是...焚天神血!“
禁锢消散的瞬间,林寒抓住青铜剑刺入棺椁缝隙。神文绽放青光,棺内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吞噬魔气,右眼血瞳愈发凝实。
“快封印它!“慕雪卿的声音穿透虚空。
七盏青铜灯自林寒气海飞出,正是昏迷时见过的九盏古灯中的七盏。灯焰组成北斗阵型压向棺椁,却在接触魔气的瞬间接连熄灭。
干尸狂笑着化作流光遁入棺中:“多谢你送来青帝魂灯!待本尊融合...“
剑光如银河倒卷。
林寒人剑合一刺入棺椁,赤金血焰包裹全身。在意识被魔气吞噬前,他隐约听见女子啜泣,正是血雨那日见过的瑶池圣女。
“娘亲...“少年无意识地呢喃。
滔天魔气突然凝滞。棺椁深处伸出苍白玉手,轻轻握住剑锋。已经魔化的林寒如遭雷击,血瞳中淌下两行清泪。
“寒儿...活下去...“
圣女残魂轰然炸裂,纯净的瑶池圣力灌入剑身。青铜剑神文尽数点亮,九道青色锁链自虚空探出,将试图逃窜的魔气重新封入棺椁。
......
当林寒抱着青铜剑摔出光柱时,试炼场已成人间炼狱。各派弟子在血雾中互相厮杀,天空飘落的灰烬沾染肌肤便催生心魔。
“圣子!这边!“
熟悉的苍老嗓音传来。林寒抬头看见村长浑身浴血,手中魂灯只剩豆大火苗。十二尊魔神虚影正在围攻古村结界,每撞击一次,槐树精的枝干便断裂数根。
“走!“村长将魂灯塞进他怀里,“去往生泉!“
林寒刚要开口,胸口突然传来剧痛。低头看见半截骨杖透体而出,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哭笑面具几乎贴着他耳垂:“圣子的血...果然很甜呢。“
青铜剑自主回斩,黑袍人却化作烟雾消散。林寒咳着血半跪在地,发现伤口流出的竟是黑血——阴傀宗的尸毒正在侵蚀战体。
“坚持住。“慕雪卿御剑而来,素裙染满血迹,“我带你...“
剑光突然转向。林寒眼睁睁看着璇玑剑刺入自己肩头,慕雪卿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她身后浮现天机罗盘虚影,指针正对“贪狼“星位。
“对不住...“女子唇间溢血,显然在抵抗某种控制,“快...斩断我的...“
青铜剑突然发出悲鸣。林寒顺着剑锋所指望去,看见九峰之巅悬浮着青铜棺椁,棺盖正在缓缓开启。先前见过的星纹老者端坐棺上,手中捧着块往生镜碎片。
“九曜连珠,葬仙门开。“老者声音响彻天地,“请圣子归位!“
林寒体内三道封印同时震荡。他感觉意识正在分裂,一半沉向无尽魔渊,一半升往璀璨星海。在彻底迷失前,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将青铜剑刺入自己心口。
赤金血焰冲天而起。
第二道封印锁链寸寸崩断,林寒背后浮现青帝虚影。方圆百里的血雾被净化,厮杀的修士们陆续恢复神智。星纹老者手中的往生镜碎片突然炸裂,在他脸上割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你竟敢...“老者癫狂嘶吼,“用焚天血祭毁掉...“
回答他的是贯穿天灵的剑光。林寒浑身浴血立于虚空,左臂完全被青莲纹路覆盖,右眼残留着血色竖瞳。
青铜剑吸收魔气后变得漆黑如墨,剑脊却亮起金线勾勒的星河图。
“这一剑,为槐爷爷。“
剑落,山崩。
九座山峰同时坍塌,露出埋藏地底的青铜宫殿。
林寒看见殿前跪着十二尊魔神雕像,正是结界外那些虚影的本体。每尊雕像心口都插着青铜剑的仿制品,剑柄刻着不同星象。
慕雪卿突然御剑冲来:“别碰那些剑!这是...“
林寒的手已经握住最近那柄剑。
时空倒转,他看见青衫剑客与魔神死战的场景。当最后一尊魔神倒下时,剑客将佩剑插入其心口,自己的身躯却开始石化。
“以我剑骨,镇尔等万载。“
熟悉的嗓音让林寒浑身剧震。这分明是...村长的声音!
幻象破碎,现实中的魔神雕像睁开双眼。林寒想要松手,却发现青铜剑已与掌心血肉相连。另外十一尊雕像同时转头,腐朽的声带发出嘶吼:
“青阳...你骗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