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市的雨总是裹着咸腥的海风,霓虹灯管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出毛边。林默蹲在便利店员工通道的后巷抽烟时,第十七次看到那只瘸腿的流浪猫从锈蚀的消防梯上跳过。烟灰被雨水打落在磨白的帆布鞋边,他数着对面广告牌闪烁的次数——每跳闸三次就会现出半张破碎的美人脸。
“小林哥!货架又卡住了!“实习生小妹的尖叫混着自动门开合的电子音传来。林默把烟头按灭在积水的易拉罐里,铝皮罐身还留着前夜斗殴的凹痕。起身时后腰传来熟悉的刺痛,那道爪形疤痕在潮湿天气里总是格外活跃。
货架间卡着个穿皮草的贵妇,猩红指甲正死死抠住摇摇欲坠的巧克力堆。“你们这什么破设计!“她的香奈儿耳环在节能灯下晃出惨白的光,“我儿子就要这个限定版奥特曼!“
林默单手撑住倾斜的货架,金属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卡在缝隙里的玩具包装,塑料封膜上的奥特曼正摆着尴尬的十字死光姿势。“上周就过期了。“他晃了晃印着三个月前日期的标签,在贵妇伸手抢夺前松了力道。货架轰然归位的瞬间,三盒避孕套从顶层滚落,正正掉进对方敞口的爱马仕包里。
雨势渐大的时候,玻璃门上的水痕把街景扭曲成抽象画。林默蜷在收银台后的折叠椅里打瞌睡,褪色的武道馆文化衫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旧伤——像被猛兽獠牙撕咬过的半月形疤痕。监控屏幕的雪花点在他脸上游走,某个镜头死角里,暗红色光点正在货架深处规律闪烁。
电子门铃突然发出被掐住脖子般的怪响。五个黑影挟着雨幕涌进来,为首的男人穿着裁剪怪异的长衫,盘扣上缀着暗金色的虎头纹饰。他抚摸着左耳缺失的耳垂,那里有圈齿痕状伤疤正在渗血。
“三份梅子饭团。“男人的尾音黏着海蛎煎的油腥气。他身后的小弟们呈扇形散开,有个戴鼻环的正在用指节敲击关东煮锅的玻璃罩,铛铛声与墙上挂钟的走针渐渐重合。
林默掀开便当盒的动作顿了顿,酱汁在微波炉里爆开的闷响掩盖了机械弩上膛的咔嗒声。当他转身递出加热好的饭团时,三枚淬毒的钢针正钉在身后的广告板上,扎穿了昨日特价促销的鲷鱼烧海报。
“金虎帮现在连便当钱都要抢?“林默用竹签戳破饭团包装,海苔碎粘在虎头盘扣上。男人瞳孔骤缩的瞬间,他忽然抬手接住天花板坠落的日光灯管,玻璃碎片在掌心聚成危险的棱锥。
货架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戴鼻环的小弟正以诡异的姿势跪倒在地,他的裤管里爬出十几只蓝环章鱼,吸盘粘在瓷砖上拖出荧光的黏液痕迹。微波炉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显示屏跳出乱码的瞬间,所有冷藏柜的玻璃同时炸裂。
林默在寒雾弥漫的货架间穿行,破碎的镜面折射出无数个苍白的影子。虎头男人甩出的九节鞭缠住他的脚踝时,他正弯腰去捡滚落的饭团。鞭梢的倒刺割破牛仔裤的瞬间,林默用竹签刺穿了对方虎口处的劳宫穴。
“白鬼的封穴手!“某个小弟突然用泰语尖叫,他的纹身在冷柜蓝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绿。这句话像按下某种开关,所有人突然开始同步后退,虎头男人甩着麻痹的右手,阴鸷的目光扫过林默后腰的旧伤。
自动门突然被狂风吹开,暴雨裹着咸腥扑进店内。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默正用扫帚清理满地狼藉,五个闯入者像被抽掉骨头的蛇瘫在货架角落。实习生小妹从仓库探出头,看到青年卫衣下摆露出的钛合金腰带扣,正随着他的动作泛出冰川般的冷光。
“这是本月第三次了。“她递上温热的罐装咖啡,瞥见对方手腕内侧的电子疤痕——那是暗网直播芯片的拆除印记,“他们说的白鬼...“
林默拉开易拉罐的响动打断了她的话。他望着雨中扭曲的霓虹招牌,某个瞬间倒影幻化成戴着白面具的人影。五百米外的巷口,染血的手机正在直播这场闹剧,弹幕疯狂刷过血色文字:【白鬼现身!赌池金额突破三千万!】
当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刺破雨幕时,便利店的监控硬盘正在悄然自焚。林默把变形的警徽挂坠塞进自动售货机找零口,金属表面倒映出他颈后的新伤——与旧疤组合成完整的虎头图案。
雨越下越大了,海雾从港口方向漫过来。在某艘锈迹斑斑的货轮底舱,显示屏前的红发女子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她抚摸着机械义肢上的爪形装置,玻璃眼珠倒映着直播画面里林默的背影。
“找到你了。“她舔掉唇角的糖渣,身后的阴影里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显示屏突然熄灭的刹那,某个加密频道的讯号穿透雨云,向整座城市发送着古老的地下格斗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