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反向污染源
周野推开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门时，防辐射帘自动垂落。
尘封的《资本论》书页间爬满发光菌丝，在萌萌的呼吸中起伏如潮汐。
「检测到逆模因污染」
视网膜上的警告被菌丝编织成嘲讽笑脸，周野的金属右臂正在析出黑色锈粉。
真正的萌萌蜷缩在无影灯下，插满传感器的身体连着老式胶片投影仪——她每咳嗽一次，墙上就闪过陈妄实验室被焚毁的画面。
“哥...“少女指尖渗出淡金色液体，“他们给我看了未来。“
投影突然切换成星际直播间界面，地球缩略图被标注「第1024号试验场」，在线观众包含三十七个外星文明ID。
打赏榜单首位是螳螂形态的「收割者文明」，头像下方滚动着：已投喂897万人类意识体。
书架深处传来纸张碎裂声。
周野转身看见秦昭从《梦的解析》扉页里爬出，女警的脊椎替换成数据光缆，左眼U盘接口插着朵金属茉莉：“他们重启了文明评估程序...萌萌是最后的变量...“
「认知屏障剩余37%」
防辐射帘突然透明化，图书馆外正在降下沥青暴雨。
雨滴中挣扎的人形生物敲打玻璃，用陈妄的脸做出哭泣表情：“为什么要反抗进化的恩赐？“
萌萌突然拔掉心率监测贴片，淡金血液喷溅在《国富论》封面上。
亚当·斯密的金箔头像开始融化，书页间浮现出地球被封装在水晶球里的全息图，三百六十条维度锚链贯穿地核。
“哥哥看这里...“她蘸着血在《本草纲目》插图旁画坐标系，“茉莉是维度疮痂，我们是伤口滋生的白细胞。“
图书馆穹顶突然裂开星空巨缝，螳螂形态的外星主播伸出镰刀前肢。
祂的复眼由人类颅骨镶嵌而成，关节处垂挂着婴儿脐带般的神经束。弹幕从真空直接投射进视网膜：
「收割者文明打赏反物质糖果×10」
「请让幼体展示污染逆转机能」
萌萌的瞳孔突然分裂成万花筒，古籍室的菌丝网络迸发强光。
周野被气浪掀翻在《永乐大典》书堆里，看见妹妹悬浮在光柱中，淡金血液逆流成弦理论模型。
外星镰刀劈下的瞬间，所有茉莉花标本从标本馆飞出，在萌萌身前组成黎曼几何盾。
金属花瓣切割空间引发的引力波，将螳螂主播的神经束搅成意大利面状。
“漂亮的反击！“秦昭的机械脊椎弹出粒子炮，“但别让祂们拿到战斗数据！“
周野撞开古籍消毒柜，抓出尘封的盒装胶片。
1945年广岛原爆录像带自动播放，黑白画面被萌萌的血液染成金色。
他扯出胶片缠住金属右臂，在螳螂主播的复眼聚焦前点燃。
「伪降维打击启动」
核爆画面在四维空间展开成光剑，暂时切断直播间信号。
萌萌从空中跌落，鼻腔流出晶状体碎屑：“第九区通风管道...有妈妈的照片...“
图书馆地下传来沉闷的齿轮声。周野抱着妹妹撞开暗门时，锈蚀的二战时期电梯正自动上升。
轿厢里贴满泛黄的“打倒资本家“标语，镜面映出他耳后的茉莉烙印正在变异——花瓣脉络逐渐形成银河系旋臂。
负九层的实验室堆满盖格计数器，正中央的铅盒里封存着张泛黄照片。
年轻女子在孤儿院茉莉花丛前微笑，她虎口的月牙疤与周野右手疤痕完全重合。
「基因序列验证通过」
「母体污染源苏醒」
照片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全息投影。
女子在粒子对撞机前转身，实验室白大褂下摆沾着星际尘埃：“小野，当你能看到这段影像时，地球已通过初级文明测试...“
萌萌的血液突然沸腾，负九层所有仪器自动运转。
周野看着母亲的身影与妹妹重叠，1999年山西煤矿塌方数据与2023年脑机接口事故在控制台拼接，形成完整的文明圈养图谱。
“妈妈...“萌萌吞下燃烧的灰烬，“是初代观测者叛逃者...“
天花板突然渗出沥青，陈妄的合成声从粘稠物质中传出：“多么感人的重逢，可惜蚂蚁不该看见蚁巢外的世界。“
上万只克隆体萌萌从沥青中析出，她们手持茉莉花束组成人链。
真萌萌的瞳孔迸发伽马射线暴，最前排的克隆体瞬间碳化，但更多的复制人踩着灰烬涌来。
「反向污染进度89%」
秦昭的机械脊椎突然接入实验室主机，女警的脸在数据流中快速老化：“用我的神经链路...送她进锚点核心...“
周野将妹妹塞进粒子对撞机的保护舱，转身看见秦昭的肉体在光缆过载中汽化。
女警最后的微笑定格成全息墓碑，铭文闪烁着「1987-2023，殉道者」。
对撞机启动的蓝光中，萌萌的尖叫声与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共鸣。
周野的金属右臂插入控制台，耳后烙印灼烧出焦糊味：“要活下来...去看真正的洱海...“
负九层开始坍缩的瞬间，他看见妹妹化作金色粒子流，顺着母亲预设的星际逃逸通道冲向猎户座旋臂。
螳螂主播的怒吼震碎三百层地表建筑，收割者文明的打赏提示却变成乱码。
「警告！试验场出现文明级逆模因武器」
「第1024号即将脱离观测」
周野在坍塌的电梯井里自由落体，手中攥着母亲的工作牌。
正面是「地球文明保育员」，背面用血刻着：「爱是唯一超越维度的污染源」。
地面裂口透进阳光时，他看见崭新的世界——柏油马路裂缝里钻出真正的茉莉，花苞中躺着熟睡的婴儿。
早点摊蒸笼冒出纯净的白气，电子价签稳定显示「1元/个」。
手机在废墟中响起，未知号码发来星际坐标图。
周野仰头喝光清晨的露水，金属右臂彻底锈蚀脱落。
他摸到耳后新生的烙印，这次是萌萌用粒子流刻的简笔画：手拉手的小人奔向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