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看破了她的茫然，猜到了些许。
讲台上并没有老师的身影，但这些家伙都能拿到题目直接开卷，显然已经不是培优班的新人了，大多是高一就参与在其中的卷王，而像姜书然这样的高一生也有，甚至不在少数，但也基本没有闲着的。
只是随便看了看，江山就知道这些人几乎都是从一外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一外的初中部跟高中部可以等同于一丘之貉，早就把培优班这一套学过去了，所以新生有经验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而坐在角落里的姜书然显然并不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自然也不会有以前培优班发的题册，现在只能望着自己的草稿本默默发呆，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虽说江山也是一样的处境吧，不过还是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可怜。
抬眼一望，好位置基本都没有了，反正都要跟人同桌，江山自然也更偏向于挑个自己顺眼的，于是向着角落走去，拉开姜书然旁边的椅子坐下。
姜书然的迷茫被这下动静打断，有些呆憨地抬起头。
啊，是早上那个偷看自己的学长......
看着他放下草稿本后开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姜书然忽然有些感动，原来无所事事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不过她不敢像这位学长一样理所当然地表现出无事可做的样子，只能握着笔在草稿本上空划几下，仿佛自己也奋战在不存在的题海之中。
她其实有些佩服这个不知名的学长，这种泰然自若表现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勇气她就没有。
但很快姜书然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喂，哥们，我看你还有不少题空着，分几张给我呗？”
姜书然小小的脸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身旁这个自顾自坐下的“同桌”又自顾自拍了拍前座一个男生的肩膀，丝毫没有顾忌可能会打扰到别人惹其不高兴，笑着如此说道。
这已经不是勇气了吧？
这完全是一种宣战！
姜书然瑟瑟缩缩地向角落里靠了些，有点害怕一会儿前座的男生拍案而起，然后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然而——
“哦，行。”那个男生回头看了一眼，“反正是去年的老题了，一会儿老师来了应该会发新题。”
随后很自然地将后面几页的题目撕了下来递给了旁边这位学长。
竟然如此友善地就接受了吗？！
姜书然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接着又有些失落。
这样一来的话，无所事事的又只剩下自己了。
“喏。”一页纸从旁边探入视野，姜书然微惊，如兔子一般有些夸张地颤了下，差点跳出去。
江山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感觉这姑娘有点缺心眼呢？而且跟梦里那会儿的缺心眼还不是一种。
“一页纸上有三道大题，我也做不完，分你一张。”
“谢，谢谢......”
姜书然有些糯糯地低下头，十分郑重地双手接过，声音细若蚊呐。
奇怪的学长。
她心里升起一个不太礼貌的想法，但却莫名贴合此时自己的心情。
江山眉头一挑。
梦里不是挺自来熟的吗？又是让我换座又是换衣服，怎么现在跟个社恐似得......
他忽然来了些许恶趣味。
“你可以叫我江山。”
致敬传奇现役女JK。
“啊，哦......”姜书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似乎是没有意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迎来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刚打算沉浸在题目中的计划被打乱。
“我叫姜书然......可以吃的那个姜，可以看的那个书，天然的然。”
不，少女，姜是不可以吃的！
江山的面色庄严起来。
姜书然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变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又缩了缩脑袋，不太敢对上他的视线。
那种对于他人目光的敏锐让她在这位奇怪学长的注视下感到十分煎熬。
别盯着她了......
好在很快江山的视线便从她身上挪开。
培优班的老师来了。
“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有对我们流程不了解的自己问身边的同学。”
那是一个面相古板的中年男人。
“这里不管你们是高一还是高二，到了竞赛都是考一样的题，不要抱怨题目难懂或者超纲，考试不会为了你一个人就降低难度，懂？”
“现在有序上来领卷子，都是我总结出的去年真题，第一节课做题，能写多少是多少，第二节课我来讲，你们自己根据错的地方和不会的地方查漏补缺，回去自觉补足知识点。”
听到这，江山对这个培优班的些许期待便彻底放下了。
无他，因为听到了一个最低效的运作模式。
除了能够拿到手的竞赛题以外，这种教学方式没有任何可以称为长处的地方，无非就是通过大量的做题来养成对题目的敏感。
这不是教学，这是筛选。
能不能过竞赛其实跟老师没什么关系。
再加上教室中沉闷的氛围，手中还没有其他书，想沉下心去学习都有些困难。
江山上台拿了张卷子，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简单看了一遍。
他终于是丧失了耐心，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笔袋和草稿本。
“......学长是在做什么？”姜书然有些犹疑地问道，江山的古怪动作甚至引得她主动发问。
“翘课。”
“为什么？”姜书然露出害怕的神色。
江山扫了眼已经开始奋笔疾书的众人。
其实他对培优班的老师和同学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
“因为我是奇怪的人。”
江山旁若无人地带好东西起身，从后门离开了312教室。
培优班老师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兴趣去纠正某个特定的学生的。
培优班的天才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别影响到其他人，他才没有闲心去管，毕竟他只是培优班老师，而不是他的班主任。
而且，没有自知之明的天才，那就不是天才了。
姜书然看着学长洒然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呼吸加快。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追到一本漫画中的名场景。
那是一场学院比赛，主角夺得了第一，却被怀疑是用了不正当手段。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与谩骂，主角只是一笑了之，在所有人的面前丢下一句话，然后潇洒离去。
“你们不站在赛场上，千斥万骂便如清风抚耳，但凡有一名参赛者敢站出来质疑，我也敬奉他是个勇士，可惜除了你们这群无知的观众，竟无一人敢出声。”
姜书然忽然有了冲动，飞快地抓起自己的小布包，顶着所有人目光，强忍着羞意与不适，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