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任丈夫死了以后,我发誓不再嫁人了。可每次参加舞会,总有人向我献殷勤。”
“呵呵,信不信?我敢打赌那边的一定是佛尔雅夫人,那双点缀钻石的丝绸舞鞋,她每次舞会都要穿出来。”
“不得不说,这儿的苹果酒真是醇厚,侯爵大人也很懂享受嘛。”
“侯爵大人很少饮酒,这些好酒只是瓦伦丁伯爵上供的,话说今天晚上,怎么没看到瓦伦丁......”
“根据可靠的消息,瓦伦丁伯爵似乎失踪了。”
“失踪?”
“嗯,很有可能更糟糕,听说瓦伦丁夫人和女儿已回了娘家,走得匆匆忙忙,更像是去避难的。”
“哈哈哈,他夫人不是每次在丈夫玩骑士游戏受伤后,都要赌气回娘家么?”
“这次不一样,相信我。我在苹果郡听当地人讲,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恶魔,叫什么‘恐怖的莫拉斯’......”
“......”
荆诚缓缓经过三五成群的贵族。
正如他猜想的,奥特兰克风格的假面舞会,虽然很讲究浮夸的言谈,和没啥营养的对话内容。
但越是彼此熟悉的贵族,交流起来也就越瓷实。
仔细倾听,可以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然而,即便是“恐怖的莫拉斯”都被人提及,津津乐道,却鲜有人讨论本次宴会的爆点——奥特兰克的未来,以及潜伏的佩因雷斯。
显然大家都在回避这件事。
很多人今天心里面最关注的必定是跟着侯爵搞事,能否成功,能否撼动王族的地位。
他们却极有默契,尽可能旁敲侧击,假装无意间说错,说漏了嘴,再借坡下驴,渐渐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谁也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急切。
急切不光是缺乏风度,也会过早暴露立场。
反正良夜漫长,他们还有很多机会试探朋友或是陌生人,隐晦地拉拢对方。
“啧,这个莫拉斯作为降临者,竟能在贵族的晚宴里成为谈资。”
荆诚不由暗暗感叹。
仅一个多月,某位穿越者因为手段残忍,杀人如麻,被土著们当成老牌恶魔,闻风丧胆,这大约也是一件榜上有名的成就。
“我这【外交家】的曝光度还不如【收割者】。”
他有点庆幸又有点好笑。
“全知之声,你帮我检索一下,附近有没有在讨论‘佩因雷斯’或‘宫廷’或‘女王’的人们?”
轻碰了下鲸骨耳机,他徐徐旋转身躯,视线掠过大厅内的贵族们。
——嗡。
当他转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占卜有了反应。
这种也属于模糊回答,并不会消耗大占卜的次数。
他朝着鲸骨指明的位置走去。
半路上,他还看到巴菲特伯爵被几名贵妇包围了起来,似乎都在殷勤预约,等会儿想和伯爵跳一支舞。
伯爵戴着面具都能感受到脸色铁青,一边敷衍应付,暗示随行的尤斯里爵士挡住贵妇,一边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人。
“不会是找我吧?”
荆诚吓了一跳。
他猛地意识到伯爵貌似对女性缺乏兴趣,看到玛尔兰也不屑一顾,唯独对自己非常热情。
而且,也没听说伯爵有家室,这对于一个成年贵族而言,实在有点反常。
本来还打算帮忙解围的荆诚菊花一紧,急忙转回脑袋,加快脚步继续走向占卜目标。
“......你说这么多人,谁会是那个佩因雷斯?”
“有关系吗?反正我没兴趣,那些古族连姓氏都被世人忘光了,除了奥特兰克。”
“说起来,我在宫廷任职的兄长最近有提到。最近三大国度都冒出了一些古老家族重新出世的风闻,甚至索拉尔成立了新的特工部门,筛选和辨别这些消息。”
“都是跟风的冒牌货!我堂弟在绿茵堡当治安官,称每天都能抓到好几个自称七十二家族后裔的无赖,却连正确的姓氏都答不对。”
“有什么好冒充的?如今这个时代,就算还存续的后代,他们和凡人有何区别?”
“我倒是听说,有的古老家族血脉还能触发神迹,不知是真是假......”
“......啊呀!”
忽然之间,一名正打算发言的贵妇被某人轻轻撞到后背。
她恼怒地转回头,只见戴着假面的年轻人目光惶恐。
“抱歉。”
荆诚手足无措地退步,“我太失礼了。我承认,高贵的夫人,我注意力彻底被您的礼服吸引了,导致我盲目乱撞。”
“呵呵,没关系,你还挺有眼光的。”
穿着华丽珍珠礼裙的贵妇闻言转嗔为笑。
这番恭维恰到好处,只称赞服装,没有乱夸本人的姿色或气质,却隐含后者的意思,是奥特兰克交际中含蓄的话术。
“真是惭愧,我为我的未婚妻挑选了一下午礼服,本以为足够惊艳了,不料和您的打扮相比,简直黯然失色。”
“你没有必要感到气馁,我这身珍珠礼裙,可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传家宝,怎么可能在裁缝铺买到呢?”
贵妇愈发欣然。
借着故意造成的意外,荆诚自我介绍是刚获得封地的贵族,承蒙父亲曾是侯爵的军官,才有幸受邀参加这场名流舞会。
捏造的身份成功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寥寥数语,这五六名看似身份不低的大贵族,顺其自然地接纳了他加入交谈。
呼。
荆诚松了一口气,一边附和几人,一边琢磨词句,悄悄转变话题的导向。
说实在,【外交家】里对交际场合有帮助的,比如【即兴演讲】、【宴会达人】这些天赋,他一个都没点。
全凭自己临场发挥还是很费脑细胞的。
几人交谈渐渐被他引入正题,道出了诸多有用信息。
“......唔,原来三大国度都对七十二古族的重现比较重视,有别的领主玩家暴露了么......舒尔侯爵是女王的亲舅舅?难怪说书人似乎不信他会背叛王室......哦?和福林帝国特使密会的消息,居然是侯爵自己泄露,不是其他家族的眼线发现的......”
荆诚表面谈笑自若,心中牢记这些宝贵的情报。
与此同时。
城堡三楼的华丽的卧室内。
舒尔侯爵背着手,凝望在镜子前检视礼裙的年轻女人,摇头叹息。
“真不错哩,我迫不及待想跳舞了!”
“薇莉亚。”
侯爵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担忧,气质不像开场致辞时那般威严沉重,反倒充满慈爱。
“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有人认出你......我不光只指这场舞会,最近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刚接到密报,瓦伦丁被杀死了,他妻子和女儿吓得逃回绿茵堡,甚至不愿意继承爵位。我头疼的东西太多,无法时刻照顾你......”
年轻的女子打断他,俏皮眨眼。
“放心,没人知道我在这儿。今晚我不是薇莉亚,我是艾莎,满脑子只想着跳舞的乡下傻姑娘。”
她优雅拉起裙摆,朝着侯爵低头行礼。
“何况我怎么能不期待呢?多谢您,替我找到了一位这么有趣的舞伴,亲爱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