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疯了吗？答案在虚实间游移。
或许，疯狂的代码本就篆刻在他的DNA中，当末日的阴霾彻底击碎现实的壁垒，那些蛰伏起来的疯狂因子，便在末日的压迫与威胁的催化下彻底爆发。
若是抛开丧尸病毒对人类大脑带来的不可逆破坏，绝对算得上优秀的基因改良药剂，它以强势的姿态实施着某种‘改造’，只是这场所谓的改造，裹挟着人类文明难以承受的代价。
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忘记黎白抽了他多少次血，越来越迷茫，越来越……
盯着黎白来回忙碌的身影，喉结不住滚动，一次又一次祈祷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
“老天啊！降下一道天雷将这个家伙劈死吧！”
“上帝，观音菩萨，齐天大圣……”
他将能想起的神仙全都喊了一遍，可惜，神，早就遗忘这个世界……
若不是神，怎么会有这个糟糕的世界！
神！都该死！
弑神！要是成功了，他要弑神！
……
当这个疯狂的家伙有一点点进展，绝对会将那恶心的丧尸血液注射进自己的体内，若成功还好，或许自己能成为电影中的超级英雄，还可以将这个该死的家伙狠狠踩在脚下，报仇雪恨。但若是失败……
想到丧尸那全身溃烂流脓的躯体，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
丧尸血液在大量鲜血的喂养下，变得格外温顺，它们不再疯狂吞噬人类血液中的营养物质，反而有些懒洋洋的靠在角落。
“成功了……”
黎白低笑出声，满是血丝的眼球跳动着病态的兴奋，道德的枷锁早就在末日的熔炉里烧作齑粉，手捧着注射器的手轻颤，仿佛对待自己的孩子，指尖摸索过针管的刻度，每一条凸起的刻度线，似乎与他的神经打通，不小心碰倒的瓶瓶罐罐，发出脆响。
在玻璃碎裂的声音中，逐步靠近胖子，嘴角咧起扭曲的弧度。
昏沉欲睡的胖子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猛地睁眼，正对上黎白那几近癫狂，数日未合眼的血红眼球，还没等胖子大喊，黎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冰凉的针管刺破皮肤的瞬间，丧尸血液注入人体。
胖子瞳孔紧缩，张嘴就要骂，却被剧痛扼住咽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肆意啃噬，从注射点开始蔓延一根根青筋，弓起身子疯狂挣扎。
黎白退后一步，盯着胖子满是青筋的脸庞，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对方额角滚落，浸透鬓边头发。
哀嚎吧！
丧尸病毒在胖子的体内肆意畅游！
哀嚎吧！
痛苦是改造他的身体必须经历的难关。
等到丧尸病毒与人体‘和平共处’时，相信胖子会感谢他，世界会感谢他！
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很困，很困，有一道声音告诉他，睡吧！睡吧！可是……
他不能睡，他还未能见证实验的成功，还未迎接新世界的降临。
似乎是听到了黎白内心的独白，胖子的哀嚎逐渐停止，再看去，豆大的汗珠已经全都变成鲜血，胖子死了，也许是疼死的，也许是扛不住丧尸病毒的改造，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失败品，但他不是废物，而是这条路上的先驱，见证！
他疯了！
也许他接受不了末日的突然到来，或许，疯狂让他即将面临死亡。
他将自己牢牢固定在椅子上，锁上房门，盯着血液一点，一点的注射进自己的体内，他有些害怕了，对于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本能，他后悔了！
他终于明白了胖子的痛苦。
黎白的惨叫撕裂空气，血液注入刹那，万千刀刃在血管中横冲直撞，神经像是被丢进热油翻搅。
从注射点迸发的灼痛呈蛛网状撕裂肌肉，他的躯体不断扭曲，根根青筋如同暴怒的青蛇在皮肤下游走，每一次痉挛都扯动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哀鸣。
喉管挤出的痛苦呜咽，混杂着失控的喘息，眼球因剧痛向上翻卷，眼角捕捉到冷白灯光那模糊的光斑，耳中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便是剧烈的心跳。
皮肤下似有活物撕扯，从血管到肌肉，从肌肉到骨骼，碾碎，重组，碾碎，重塑，每一寸知觉都在燃烧，每一份痛觉都被放大。
“啊！”
“呼哧呼哧~”
他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他喜欢她很久了，只是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无法对这样优秀的一个女孩表白。
往昔岁月走马观花般在意识里横冲直撞，午后递来的一杯咖啡，无意的一次邂逅，似乎回到了末日前的日子，鼓起勇气向心爱的女孩表白，从牵手到迈入婚姻的殿堂，生下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有争吵！女儿要上学了，他和妻子争吵是上哪所小学，是否要搬去离学校更近也更贵的房子，生活的柴米油盐压倒了他……
有幸福！接送孩子上学和下学，俩人一起下班逛街，做饭，看电影，可以互相依偎在一起……
有……
痛苦！悲伤！和仇恨！
胖子化为恶魔冲上来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大声质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他！杀死了胖子！是他！亲手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美好的幻想破碎，他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那个她倒在血泊中，眼中全都是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原本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抱头不想面对……
“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警笛由远及近，停在他家楼下，数名警员冲上楼破开大门将他按倒在地上，扣上冰冷的手铐，他想挣扎，却被冰冷的枪口指着，他戴着头套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听见周围邻居低声交谈，有不屑，有害怕，有嘲笑，更多的是指责。
他挣脱警察的束缚，想要冲出人群。
“砰！”
一声枪响，他靠着最后的意志艰难回头，看到的是胖子那张油腻的脸，此时一脸阴狠，面对着冒着丝丝白烟的枪口，他隐约看到一张一合的嘴型，是……
“恶魔！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