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这些装备,开着嘎斯吉普又回到了那个无名小站,谢明德从车里拿出了一副梯子,我们爬上了墙头,按之前说的,尽量提升高度, 把梯子抽上墙,又都上了房顶。
装备也都放进了背囊,我跟二呆还有谢明德蹲在房顶检查了一下,弹药、食物、固体燃料、工具枪械都没有遗漏,云燕则挎着医药包,腰间插着一把手枪。
二呆看着夕阳下的铁轨,说道:“这距离铁道很近,如果那车过来咱们直接能蹦车顶上,现在咱们距离地面应该是五米多,那车三米来高的话,落差也不会超过一米五,哥,这地点你选的不错。”
暮色染红了铁轨。我们伏在混凝土屋顶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看着手表,现在已经是七点三十分,已经到了我们推测的区间。
此时太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荒原涌动着奇异的寂静,往常聒噪的椋鸟集体噤声,枯黄的针茅草停止摇曳,连风都似乎凝固在生锈的铁道线上,这里安静的可怕。
我们死死盯着那汇聚的两条铁轨,等到了八点左右,果然有了变化,蒸汽机车的嘶鸣响起,声音很怪像是从水下传来,不,应该是从地下传出,沉闷且尖锐。
那些残存的枕木缝隙慢慢钻出惨白菌丝,缠绕着道钉疯长成指节状的凸起,我的指南针开始疯狂旋转,远处生锈的水塔上,一只乌鸦突然坠落在铁轨旁,落地时已变成焦黑骨架。
二呆小声说道:“哥,看那傻鸟,怎么变骷髅架子了?等会,不太对。”
我赶紧摆手让他别说话,汽灯和手电的光线照射下,那变成骷髅的乌鸦竟然飞起,转瞬间又生出了血肉,扑扇着翅膀飞离了这是非之地。
云燕皱眉说道:“白骨生肌?这是空间紊乱造成的吧,咱们冒然跳上去会不会也……。”
我说道:“应该不会,那车还没来,按亚历山大的记录,辐射和磁场都会在列车出现后回归正常,现在紊乱不要紧,至少列车出现的时候会是正常的,至于55年的目击,寻线队看见火车的时候应该是已经出现了一段时间,他们看见的是列车经过的时间段,咱们等空间稳定跳上去应该便不成骷髅。”
正说着那些铁轨开始震动,震颤变得剧烈,缝隙中一些锈迹、矿渣被剥离脱落继而涌出洒落,就像洗牙时被扣掉的牙结石。
约么十分钟后,远处虚空裂开幽蓝缝隙,三节老式车厢裹着磷火,像是从地下开出来一般,它缓缓开动,浮现在了铁轨之上。
首节车头的排汽阀喷出白雾蒸汽,汽笛鸣叫,还带着些许黑烟,我甚至能闻到这五十多年前的煤炭味儿。
随着列车缓缓接近我们所在的残破小站,手电的光线下,几节车厢像裹着病态的青灰色,铆接钢板有不少抓痕,每个破口边缘都向外翻卷,像是被什么巨兽抓挠形成的撕裂伤。
车窗倒是还算完整,里面也有灯光,估计是三十年代的钨丝灯,若隐若现,时亮时灭,车窗后贴着灰白的面孔,看不清五官,但大体能察觉他们的嘴唇整齐开合,当然隔着的距离还比较远,说的什么咱也不知道。
二呆说道:“这里面还有活人是么?在那大合唱呢?唱的嘛?意大利民歌还是欢乐颂?”
我说道:“唱什么不重要,大伙都起来,准备跳车,这速度很慢,距离也合适,应该没问题。”
列车越来越近,磷火已经熄灭,铁轨上因为磁场紊乱被吸引运动的矿渣也都归于平静,不再动弹。
我们贴着房檐伏低身子,列车裹挟着刺鼻的煤烟味逼近。二呆当车头靠近时就想跳跃,谢明德突然揪住二呆后领,他说道:“达瓦里希,等车头过去再跳,小心烫伤”。话音未落,首节车厢顶部的泄压阀轰然喷发,滚烫的蒸汽混着煤渣扫过屋顶,我们退后了几步,才没被热浪伤着皮肉。
“跳!”我的吼声冲破金属摩擦的尖啸,四人同时跃向首节车厢,当鞋砸在铆接钢板上发出闷响时,云燕落地时却被松动的铆钉绊倒,我和二呆一齐拽住她背带才没滚下边缘,算是有惊无险。
车顶钢板残留着余温,表面布满抓痕,每道裂口都不深,卷起的不过是一层外皮,可用手电仔细照射查找,并没有看到亚历山大资料里描述的黑水文。
我们刚刚站稳,这列车却忽然加速,根本不像是老式蒸汽机能有的马力,谢明德用工兵铲卡住通风口稳住身形:“抓紧时间固定绳索,咱们从侧面爬进车厢”。
我从背囊抽出绳索,迅速栓在车顶焊接的钢架上,二呆正要试试是否结实,还没等拉拽几下,他突然指着脚下:“哥,钢板在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铆接缝隙里伸出几根灰白菌丝,正沿着那些铁皮抓痕蔓延。
我说道:“没时间管这些,抓着绳子去第二节车厢连接处,站不住就爬,先进车楼子里再说。”
四人拉着安全绳贴着车顶匍匐前进,我们怕有不测,早带上了防毒面具,橡胶管随着剧烈喘息不断扭动,到了一二节车厢交汇处,云燕的医疗包被铆钉挂住,我回身先帮她拆解,让谢明德和二呆先下到侧面车门处。
帮云燕解开了剐蹭的医疗包,二呆已经推开了列车门,谢明德先进了车厢,二呆紧随其后,我帮着云燕,扶着她的腰把她也送了下去,自己则算是殿后,最后一个往下爬。
就在我也到达侧面车门的时候,二呆的手已经拉住了我,列车此时突然剧烈颠簸,汽笛长鸣,我转头望去,借着月光观瞧,顺着铁轨居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那些脚印好像正在车位追赶飞驰的列车。
我顾不上探究这是什么原理,脚下用力一等,借着二呆的拉拽之力一个侧身进了车厢,回身便把铁门推上,挂上了门闩。
我先摘下了防毒面具,试了试空气,并没有什么异常,示意大伙也可以摘下,省的说话瓮声瓮气,也听不清。
云燕也把面具摘下说道:“五哥,有点危险啊,现在咱是在过道上,去第一节还是第二节车厢?或者直接往车头驾驶室看看?”
我说道:“先往前,那些对着玻璃哈气大合唱的乘客都在最后一节,那有点怪,咱先别过去。”说罢我拿下了背着的突击步枪,拉了枪栓开了保险,示意二呆打开通往第一节车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