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海是什么？”
马欢手持毛笔，悬在纸张上方，陷入思索之中。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那奇异的景色，不知该选用何种精妙的笔墨，才能将眼前的景象如实记录下来。
在此次航行开启之前，便有人目睹过真海的模样，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能清晰准确地将其描述清楚。
有人说，真海是一匹神骏无比的骏马，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肆意奔腾，它挥洒下的汗水，化作了漫天闪烁的星光，而每一颗星光，都是一段独一无二的记忆。
也有人声称，真海是一个巨大的药杵，无数的记忆在它的捣弄下被碾碎，而后又被随意地抛向四方。
还有人描述，真海是一台构造极其精妙复杂的器械，上面布满了无数的丝线，这些丝线连接着虚空，记忆便顺着这些丝线，源源不断地流入器械之中。
不过若是过上一段时间再去询问这些人，他们又会给出截然不同的说法。
到了最后，甚至连自己当初究竟看到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里是财富吗？”
马欢喃喃自语，难以说清。
船上的众人对此看法不一，不少人坚信这里蕴藏着无尽的财富，是命运赐予的宝藏，但也有人忧心忡忡，认为这里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每一次进入真海，记忆都会交织，从而获得许多全新的知识。
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无疑是不可多得的宝贵机会。
不过也不是没人付出代价。
他放下手中的笔，翻开前面的内容。
其中，详细记载了不少人在接触真海后患病的情况。
有的人因此患上了双生记忆，时常胡言乱语，坚称自己同时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期。
也有人忘记了过去的所有经历，整个人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也有一些人受到的影响相对较轻，只是出现了略微的记忆错乱，偶尔会混淆一些事情。
如此种种，让人好奇的同时，也产生了更多的担忧。
继续往前翻看，在之前的航行记录中，他也曾记载过诸多奇异之事。
其中有些事件，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或是源于某种疾病，或是出现了幻觉。
也有一些现象，实在难以理解，让人怀疑世间是否还存在更多的神秘。
如今看来，世界并非他们表面所看到的那般。
那些隐匿于茫茫大海之中，从未被世人知晓的大陆，那些遗落在茂密丛林深处古老的文明。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这一次航行。
翻看到这里，马欢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迈步走出房间。
望向前方，三保太监与众人站在船头。
周围早已不见随行的船只，他们的船孤零零地漂泊在这片区域，独自进行着这最后的航行。
至于目的地究竟在哪里，没有人能够说清。
可能下一瞬就会抵达，也可能需要很久很久。
不过这并无影响，他们在这里不用吃喝，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淡漠。
不知过了多久。
……
凯恩双手紧紧扶着栏杆，眼神有些迷离。
脑海中的思绪杂乱无章，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沉浸在那些记忆之中了。
抬头看向四周，随着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记忆不断蹦出，船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他不确定，这些会不会影响到现实。
想到绿色的眼睛，他来到船舱。
对方好似一直在等他，看到他的出现，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
凯恩直接问道：“我们最终会如何？这些记忆，正在改变我们的思想。”
海无名摇了摇头：“这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你们自己。”
“什么意思？”
“这些记忆的出现并非毫无缘由，也不是无法避免，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内心深处，你自己渴望看到更多？”
凯恩听后，陷入了沉默。
在这里，每个人所看到的记忆都各不相同，而他所看到的，皆是与自己相关的过去。
当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在眼前时，他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越陷越深，随后便越来越难以从中逃离。
它就是一个漩涡，吸引着他们投入其中。
凯恩接着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一个执念。”
“执念？”凯恩有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这么简单？”
为了一个执念，他们全船都受到了影响。
海无名看着他的神情：“这里的记忆有很多，如果你们遇到的是其他人的记忆，或许结果不会是这样，只可惜没有如果。”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海无名神情淡漠，“我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而记忆无法产生新的记忆，待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便会彻底消失。
“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需要有什么意义，我只是遵从内心，想做便去做了。”
凯恩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此感到气愤。
可正如海无名所说，气愤也好，其它情绪也罢，在此时都显得毫无意义。
“要到了。”海无名突然打破沉默。
“什么？”
海无名没有再开口说话，他的双眼愈发碧绿，就快完全被绿色所覆盖。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外面的世界。
凯恩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
李奥抬头看向前方，笔尖悬在纸张上方，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所见，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去描绘。
一切正如之前所了解到的那般，充满了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
他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碧绿深邃的眼睛。
又像是看到了一群长相奇特的“人”，他们或是忙碌奔波，或是享受生活，或是陷入战争的硝烟，而真海，就像是他们记忆的墓碑，承载着他们的过去与历史。
但真的是这样吗？
李奥不懂，也想不通。
……
一切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