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天阳山上,罗子山盘膝坐在木屋内,陡然睁开双眼,察觉到了远处有脚步声接近。
自从有了修为,罗子山的五感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变得极其敏锐。
罗子山当即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子山,可是有人来了?”
院子里,周文甫虽然听不到他人的脚步声,但却知晓罗子山突然出门,必然是有事发生。
“有人上山了。”
“哦?那正好,如此大的动静,下山县不可能看不到,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怕是对方也拿不准这边。”
周文甫像是早有预料般,摩挲着下巴,缓缓道:
“子山,你去看看吧,对方应当是来好好谈的,你把人带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周文甫知晓,若是要追查那梦中巨首,与下山县的关系就不能闹得太僵。
周文甫本就是被诬陷的,周行走已死,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
百足君子此前没放在心上,但如今见识到了苏阳的雷劫,想必开始已经开始担忧起来了。
“哦……这居然还有的谈?对方能好好谈吗?”
罗子山挠了挠头,有些将信将疑。
罗子山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门道。
在这十四岁的少年看来,双方之间已经爆发过血战,周行走又直接死在了山上,互相早已是不可调和的,却没想到周文甫竟是这么一副态度……
似乎是看出了罗子山的困惑,周文甫耐心解释着。
“子山,所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都来源于实力的不平等,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山神只是短暂停留在这山中,也并不知晓我们在山神这的分量,但……他们可不敢赌。”
苏阳那场天劫,实在过于震撼人心,下山县的土地神若是个正常的存在,早就该来求和了。
毕竟周文甫也曾是县令,知晓这些正神虽自诩正道,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赵国境内的其他神祗,只会在某个正神死后,来此瓜分遗产。
并不会在你活着的时候,伸出援手。
“这样吗?我先去看看。”
罗子山依旧是听不懂,但却不敢质疑周文甫,这位原长辈如今从各个角度而言,都算是罗子山的大哥了。
罗子山虽不懂这么多道理,但他却信自己的大哥。
罗子山沿着山路,一路赶去,却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早已站在山下一座岩石上,正是李晴儿。
“晴儿姐,你这么快便来了?”
李晴儿转过头来,看了罗子山一眼,那张惊艳的脸蛋回眸一看,当即让罗子山微微一愣,有些呆了。
“我没你那么懒散,早就来了。”
李晴儿冷冷说了一声,随后便转过头去,依旧不愿搭理罗子山。
罗子山尴尬的笑了笑,却早已习惯对方这样的状态,此刻乖巧的站在一旁,朝山下看去。
“这是来找事的!”
罗子山眸光闪烁,很快便见到了一道道人影缓缓朝这边走来,心中当即警惕起来!
一口气带这么多人,必然是上山找事来了。
“蠢货,那些人是孩子,你周大哥这么聪明,你怎么就这么蠢?”
罗子山闻言一愣,片刻后,当山下人影缓缓走来,身影逐渐清晰后,他也看清了王竞身后带着的二十个孩子。
这一发现,当即让罗子山皱起了眉头,他如今有了修为,尚且需要走近才能看清,李晴儿却看得更远,岂不是说……
最近好像是有些懈怠了。
罗子山默默在心中嘀咕,心中思索着自己如今还能不能打得过眼前的母老虎……
待王竞走到半山腰处时,罗子山跳了出来,来到了王竞面前,当即给对方吓了一跳。
“罗,罗……”
王竞大惊失色,他此前是见过罗子山在城内的表现的,那用血管编制的触须连杀数人的场景,如今仍旧历历在目。
“跟我来吧,周大哥想跟你们谈谈。”
罗子山开门见山,那王竞微微一愣,当即反应过来。
“周文甫?他还活着?”
虽然早有预料,罗子山与周文甫大概都投奔了此处的邪神,但此刻得到确认,王竞还是有些愕然。
“周县令?”
后方的孩子中,一名外表精明的少年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容,此刻低下头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我跟你走,带路吧。”
王竞随着罗子山向前走去,中途还见到了李晴儿,那美丽的面容当即让他心中发颤,但他却很快镇静了下来。
“此地盘踞着邪神,这美丽的脸,倒也符合邪神蛊惑人心的性子……”
王竞叹息一声,他不知自己今天能否活着回去,但他最不希望的情况,是只有他一人能活着回去。
罗子山领着王竞等人,很快便来到了半山腰处的院子里,周文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周县令……”
王竞见到周文甫,下意识低下头来,讪笑一声,却见周文甫摆了摆手。
“王巡检,我是通缉犯,繁文缛节就免了,你如今带这么多人来,是要?”
周文甫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这些孩子,王竞的内心咯噔一声,下意识咬住了下唇,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
“土地神觉得此前双方多有误会,遣我来赔罪。”
“至于这些孩子……土地神不会追究,请君,自便。”
说完这些话,王竞不敢回头看那些孩子一眼,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咬牙道:
“若此地山神想要……我的命自然也能奉上!”
此言一出,王竞不觉得有何不妥,心中反而更加踏实了一些。
至少此刻,他认为自己不再是加害者,而是与这些孩子一样……都是等待屠宰的羔羊。
眼看王竞低下头来,久久不愿抬起,周文甫眉梢一挑,只觉有些啼笑皆非。
“你们倒也算是有诚意了,但这些孩子,就不必留下了,此地山神并非尔等所想那般凶恶。”
王竞猛地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的种子。
“此言……可当真?”
“自是做不得假,我知道你们上山来是打算做什么,不必如此拘谨,你我二人,皆有所求,此地山神对山下的势力范围不感兴趣。”
王竞看着周文甫如今坐在轮椅上,虽残废,双目却仍旧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当真是看透了自己。
对比着上一任县令,王竞如今多少有些羞愧。
这县令,似乎还得是眼前之人来做,自己……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