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到家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睡觉,盯着手机怕有消息
我们仨在学校没做过大贡献,也不犯大错,在家里是父母眼里的乖孩子,说我们会打架,没人信,肯定就是跟着别人混去了,倘若家里人知道孩子不好好上学去混社会,那得是结结实实一顿打,我们仨心里明白
不能去,说什么不能去
我给可心志远发了消息,问他们那边怎么样,波仔有没有给他们发消息,如果发了说什么不要去,他俩说盯了一宿了,没人搭理,可能那晚上就是气话,不会真打,让我放心
我知道波仔脾气,这事没完
八点刚过,手机的qq电话就弹出来了,我一看波仔的,心里骂啥比手里老师接。
“下午三点在二高后面,喊上你们俩兄弟过来”
我编的理由还没用上呢,波仔挂了电话,给我发了消息:一定要去,后面跟了仨叹号,过了一会又发:别不给我面子。
波仔的面子我实在是没想过考虑,我去吧,不妥,不去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学校免不了他的骚扰……很难抉择
我去跟可心和志远商量,他俩意见一致,去可以,但咱啥也不干,不动手,只当溜达了,这样两头不得罪,还说让我别那么怂,腿在自己身上,想跑还能给瘸了?
我一想,也是,他这小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一小毛孩而已,反倒是我自己有点过度反应了
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有约架的,五六年级俩班,六十多号人,在教学楼走廊站的整整齐齐,领头的互相问候父母,看谁先急,我当时在六年级的阵营,但是五年级阵营的老大是六年级的,打了半晌,都打乱了,领头的老大被自己人打的不轻,我看到了后,因为笑出声也被揍了一顿,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阴影,对这些打架的什么事比较抵触。
十点多的时候,林可给我打了个消息,让我一块打联盟,心里焦急的很,正好解解愁,我俩开了语音
林可上来就是“你们下午要打架啊?”
“你咋知道的”
“我们班术然说的,他说你们班有个姓冯的要打他,在那四处问人呢,还找我看认不认识人”
“你没答应吧”
“我有病我招惹他,都多大了,还跟个nt一样打架”
“是是是,这年头谁他妈打架还”
“你不去啊”林可问
“我不去啊,我去干嘛”
“怂包”
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俩嘿嘿哈哈打了一俩小时游戏,到了饭点,道个别就下了,她下午约我去书店买点文具,本来我想着这好事我得把握好,可是有波仔这一茬子事,只能给林可推了
完蛋玩意,别叫人给你打死了
吃了饭背着包往站牌坐车,跟哥俩商量了碰头的地方。
今天的车晃来晃去,比以往颠簸多了,看着“上车请投票”的投币箱被来来往往的人塞进去了一堆皱巴巴的纸币。车上的人要么闭眼,要么玩手机,很少有搭讪聊天,唠家常的,可能坐上一趟车车就是他们最大的缘分。
按照常理,邻村的人都该熟络,然而村子的名字却把里面的人封印了,按照城镇规划,文村的地比郭村的贵,都是拆迁,怎么能价格不一样呢?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隔阂。虽然现在没有帮派意识了,但这村和那村却成了最大的对立,常把井水不犯河水挂在嘴上。而且,我们村叫郭村,村里却没有姓郭的,姓郭的被撵了出去,可能是打了一架,武力征服,也可能按村里说的自然迁徙,反正到此为止,村里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地做主。
领土主权在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心里是非常重要的,命可以没有,地必须在,老祖宗根扎在这里,我们必须生在这死在这,什么城乡一体化,新农村建设,听不懂,你要敢扒我房子,我就跟你急,不过随着时间变迁,有的人可以接受了,如果你给我钱,我就可以放弃宅基地,开始说不是老祖宗住的地方才是家,我自己买的盖的,也是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这叫时代的进步
不过时代的巨浪也不是能带走每一个人,总有一些人,守着老旧思想,跟着祖宗言论,把自己桎梏在悲风里,可怜吗,不可怜,时间会杀死他们,时间的纠正功能永远是时代进步的阶梯。
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和可心商量好的一个奶茶店,我们各点了一杯水坐那开始商量
“今天下午没事了,我听人说术然到处找人,也没找到,所以他不肯去了”可心先给我们喂了一个定心丸
“那我们不去了?”
“去,我和志远觉得还是得去,咱们得帮帮别人”
“帮?帮谁,我可不打架”我先表明态度
“帮术然”可心显然和志远商量过了,他俩一起给我说
我没听懂他俩的意思
“你看,咱仨跟他们都不熟,都是去看热闹的,但是总归是有点联系,万一出啥事咱跑不了,冯少波找了好多人,他表哥给他介绍的,真打起来谁也架不住,术然那小身子板真被打死怎么办”
“那咱怎么帮”
“好说,到地方如果术然在,那就直接报警”
“不在,我们就扭头回去,就这么简单”
可心跟志远说的头头是道,我也觉得在理,这也不是儿戏,我立马赞成了他俩的说法,并对可心硕大的脑袋有了敬畏之心,一股子燃到发焦的正义感从可心全身散发出来,说干就干,看了看表,随时准备出发
“可心,回家没洗澡吧”
“他妈说正事呢,你管那个干嘛”
“哈哈哈哈,时间不早了,咱去吧”
“走”
三个啥屁事没见过的少年此刻昂扬斗志,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知道此刻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什么人的命运在改变,他们互相笑笑,告诉彼此,正义永远不会迟到,风刮了起来,吹动他们的鬓角,英姿飒爽
“元,做几路公交来着”
“好像2路”
“走反了”
“草”
我们赶到2路站牌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如果他们准时到的话,我们必须得快一点了
然而事实上,到了两点我们也没坐上公交车,这会我们仨人急得跺脚,公交车没有,连出租车也拦不到,上学高峰,个个满员,我们害怕一切都晚了,害怕,特别害怕
在张望路口的时候,张一龙骑车过来了,我们朝他打招呼,他戴着口罩问我们也去二中吗,俺们点点头,他生气的说没一个省劲的主,然后骑着车就走了
我们还没搞清楚啥状况呢,他就消失在了街角,跟着他的,还有一辆正鸣着警笛的警车
难不成出事了?
“咱们仨太慢了,分开找车吧,来不及了”
我们分头去了好几个路口,又找了半个点,才拦下来一个车,连忙催师傅去二高
路上我们商量怎么报警,怎么劝波仔,怎么尽量控制住事态发展,就在车刚刚到二高的时候,警车鸣着笛走了,救护车刚启动也要出发,留下一群围观的群众,学生居多
现场叽叽喳喳,各说各的,我们仨站在那不敢说话有警察在驱散群众,警戒线拉的很长,路面的血渍清晰可见
我们看了看表,三点十分了
果然来晚了
“可心,有你认识的吗,问问情况呗”
“正在问”
我围着这个地方走了好几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波仔他怎么真的能下去毒手,术然为什么非要来呢
“元,我问了大概,说是当时一群人拿着钢管打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抗了好几下就倒地上了,领头的胖子还一直拿脚蹬,应该就是波仔打术然”
“咱先回学校,咱先回学校”
“啊”
“好”
我慌了,待在这里被外校看见,容易牵扯到自己,况且那一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在,波仔他们被带走了,早晚得问出来点东西,先回学校吧,先回学校吧
路上仨人一个比一个人沉默,八成都在后悔那一晚上去凑那个热闹,有一部分原因也在我,我不应该拉他们去,不过一切都晚了
祈祷,还是祈祷
回学校那一下午,波仔没在,班里面好几个人都没在,隔壁班也有人没在,好多人都在传这件事,一个比一个激烈,好似每个人都是目击证人,震惊于这么恶劣的事情在身边发生。
“你知道冯少波这事吧”我问青梅
“我不让他去,他死活要去”
“他下手太狠了,我看地上都是血”
“他就是有病”
我看着青梅快要哭出来了,她跑不掉,警察肯定要找她,而且一定把她丢到波仔那一阵营
到最后,两个人都没好下场
然而除了叹气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来了两三次,找了我,找了可心,找了志远,最重要的还是找青梅,我们仨被喊出去的时候,都是实话实说,毕竟什么也没干,最后也只是批评教育了一下
然而青梅最后一次出去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那一个星期,整个学校都不太平,暗流涌动,学校领导担心事态严重,影响学校发展,封锁了消息,学生们再也听不到任何他风声,开始添油加醋暗自传播,有人说术然被打死了,冯少波判了,青梅也因为牵连判了进去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没有一个人能接受
都是一些脑子一热的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当然在波仔嘴里说是为了贞洁和义气,可现在呢?这些都化成了流言蜚语,屁都不如
第二星期的时候,所有人都回来了,挨个被叫到办公室,谈过话的回来都红着眼,
有的趴在桌子上不说话,有的在收拾东西,没人能从他们嘴里扣出来一个字
下午,班里面的广播响了
“同学们安静一下,宣布一个布告:绿市一高2017年第一次布告,查我校高二冯少波,李金辉,赵宋轶,魏超松,耿一博,王明占,王博艺勾结校外势力,聚众斗殴,致我校术然重伤,情节恶劣,我校一直秉持从严治学,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校领导格外重视,经研究决定,对事情主谋冯少波,李金辉,赵宋轶给与勒令退学处分,对魏超松,耿一博,王明占,王博艺等协助人员处留下查看处分,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在遇到这类情况及时报警,不要……”
名单里没有我们三个人,悬着的心重于放了下来
后面一星期各种各样的会开个不停,强调纪律,强调安全,强调自我保护,波仔的位置空空的,我问青梅他以后怎么办,她不说话。
听说,术然后来也转学了
事情的余波慢慢消散,有次和张一龙聊天的时候突然问他:你那天去是带警察去的吗
张一龙笑一笑:“你猜我是去打架还是去报警了”他斜着眼,一脸奸笑
“我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打呢”
我们仨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