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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圣克鲁斯灯塔!”

不知什么时候,维克船长站在了阿祖和薇薇安身后。

他眺望着远方影影绰绰的海岸线,沉声道:“很抱歉!我们偏航了,飘到了更南方,三藩市还在北方四十多海里。”

“船长先生,您已经非常厉害了!”阿祖笑道:“没有任何导航设备,在您的领航下,咱们这艘小船仅仅偏航四十海里,不愧是大难不死的维克!”

维克船长没搭茬,自顾自继续道:“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在圣克鲁斯登陆,在海上漂流这么久,我想大家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仍然前往三藩市,在克拉克码头登陆,毕竟那里才是咱们真正的目的地。”

阿祖想了想,又问道:“那以船长先生的意思,我们应该在哪里靠岸?”

“呵呵!”维克船长笑出声:“芭芭拉号沉了,带着你们这些华工的所有身份证明和赊单协议,沉入海底!不管在哪里登陆,你们都会面对那些海关蠹虫的刁难。”

“当然,如果有钱的话,那些蠹虫很容易打发。”

维克船长看着阿祖:“问题是,你们有钱吗?”

阿祖摇摇头:“钱,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船长先生一定有别的办法,对吗?”

“办法?随便选个荒野海滩登岸都行。运气足够好的话,在步行进入三藩市之前,我们应该能保住自己的头皮!”

“印第安人和匪帮?”阿祖追问道。

维克船长点点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

维克船长略微一沉默,才道:“在三藩市南部郊外,亨特斯角,有一个船厂。船厂老板和我交情不错,在那里靠岸,应该能少很多麻烦。”

“就知道船长先生一定会有办法!”

“咱们就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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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海里,船上十几人齐心协力划桨,直到天色将晚,才通过圣弗朗西斯科海峡。

在通过海峡的时候,阿祖抬头看着岸边高耸的山体和海军要塞,以及那后世矗立着金门大桥的位置,突然心生许多感慨。

只有两三公里宽的狭窄海峡,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桅杆挂满风帆、烟囱喷吐着黑烟,船舱里面像沙丁鱼罐头,挤满了全世界怀揣淘金梦的无数淘金者。

阿祖他们这一艘小小的木船,在为数众多的远洋船只中间,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小蚂蚁!

大船掀起的层层尾浪,让小小木船如坐过山车,颠簸不止。

直到进入口小肚大的海湾里头,海面才逐渐平静下来。

“哐当!”

又是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声轻响,小木船的船头撞在岸边岩石。

在海上足足飘了三个多月,尤其是“芭芭拉”号沉没后的这一个多月,小船上所有人早都憋坏了。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冲上岸,不少人刚上岸,一头跪在坚实的地面上,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停的亲吻地面。

这种大难不死、死里逃生的喜悦,也只有经常遭遇海难的才能体会!

阿祖拉着薇薇安的小手,最后一个登岸。

右脚跨出,一步踩在美利坚的土地上。

这一瞬间,阿祖突然想起后世名场面!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

不同的是,那后世名场面,多半是在南边几百公里外的摄影棚里面拍的。

而自己,却实实在在迈出了踏踏实实的一步!

这一步却不太好受!长期在海上飘着,乍一踏上陆地,反而感觉陆地也在不断起伏。

已经是晚上,船厂工人早就下工。寂静的船厂中,只有四周为数不多的煤气灯,映射着昏暗的黄色光芒。

转头仔细打量这个船厂的环境,阿祖发现这个船厂着实不小!

占地至少也有上千亩,有三个百米长的干船坞,其中一个里面停着一艘等待维修的老旧帆船。

诺大的飞剪船,在黑暗中如同趴在巢穴里面的巨兽!

船厂左边是堆积如山的各种木料,还有一座木制厂房。

右边是层层叠叠码放的帆布,以及各种维修材料,和一座规模稍小的厂房。

正中间,是一座三层西班牙风格木制小楼,是船厂的办公楼。

看见那堆成小山的旧木料和帆布,阿祖的眼睛微微一亮。

“啪!”维克过来拍拍阿祖的肩膀:“李,跟我来吧,去找老杰森谈谈。”

“谈什么?”阿祖奇道。

维克脸色萧索,淡淡道:“我想通了,我的事情,不能连累你们。你让我获得了再次陪伴家人的机会,虽然……也许并不能陪他们多久……但足够了!”

“所以……!”维克话音一转:“我必须报答你!”

阿祖只是笑笑,没说话。

“你们欠我的船票和利息,就这样一笔勾销吧。你们从此自由了!”

包括阿祖在内,十三名华工的船票,六百五十美元。加上利息,差不多一千美元左右。

在这个淘金狂热、人力缺乏的年头,维克船长只需要将自己手里的权益转手一卖,每名华工轻松能卖出一百美元。

一千三百美元!

这是一笔相当不菲的财富!

维克船长自己还欠一屁股债,就这样轻易给放弃了?

阿祖刚要说话,维克挥手阻止了他:“反正我已经破产了,如果破产清算,你们欠我的债,会被自动转让给那些犹太佬,不能便宜他们。”

听他这么说,阿祖心头难免有些触动。

维克继续道:“你们虽然自由了,但我有一句忠告,淘金,只是冒险者的游戏!少数暴富之人,脚下踩着的全是累累白骨!你们没有淘金技术,也没有采矿证,去淘金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船长先生的意思是……?”阿祖忍不住问道

维克答道:“我和这个船厂老板杰森,交情不错,我准备暂时将你们安置在这里,是留在这里学点修船技术,借此谋生,还是要去淘金挖矿,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阿祖点点头:“船长先生,感谢您的好意,我准备……!”

正说着,就看见三层小楼黑黢黢的正门口,一点微光微微亮起又熄灭。

接着,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叼着樱桃木烟斗、穿着猩红丝绸睡衣、花色大裤衩、端着双管霰弹枪的中年秃头男,出现在门廊上。

“哪个婊子养的,敢到我长吊杰森的地盘上闹事?我一定要轰碎你个臭婊砸的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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