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女人声音尖锐,像是锋利的金属划在坚硬的石头表面,让不少人体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落在米兰多耳朵里,他第一次觉得红唇女人的声音不是那么讨厌。
当然,不是在这一瞬间爱上了她的尖酸刻薄。
而是嘴里的美味让他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贝塔尔的牛排让他感觉像是来到了大草原上看到了正在吃草的安格斯小牛。
凉拌海蜇就是大海!
熟悉的大海!
死去的记忆突然复活过来,那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了吧,十二三岁,他的老家住在海边,非常的贫穷,那片海域很少有安静的时候,白天和黑夜都在疯狂嘶吼着。
酗酒的父亲整夜整夜的夜不归宿。
家里所有的生活开销都只能靠母亲一人承担着,最大的姐姐也不过才刚成年,去了大城市打工。
母亲为了凑足她去大城市的路费和路上的食物费用,卖了最后一头下奶的山羊。
家里一度只能靠吃土豆树皮青苔过日子。
那一晚,没有晨星,没有月亮与六便士,只有大海愤怒的咆哮,千斤重的海浪狠狠撞击在山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五个兄弟姐妹蜷缩在母亲瘦骨嶙峋的怀抱中,眼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老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是酗酒的父亲,他虚弱的身子裹挟狂风暴雨一起冲进房租。
他没找到那只下奶的山羊,把母亲狠狠揍了一顿,母亲在暴雨中绝望的哭泣,看着屋子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第二天,风平浪静。
母亲消失不见了。
五个兄弟姐们慌了神,四下散开去寻找母亲,哭声在海边此起彼伏。
就在孩子们绝望之时,穿着麻布长裙的母亲出现在孩子们眼中,手里拿着一个怪异半透明的东西。
接下来的半年,米兰多一家靠着这个半透明的东西和土豆以及为了五个孩子打五份工的母亲,艰难活了下来。
直到在大城市的姐姐寄回来第一笔钱。
浑浊的眼泪从米兰多眼角滑落,他坐在评委席上,像是一只虔诚的信徒,一根一根吃着凉拌海蜇丝。
米兰多的这幅模样震惊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看向还站着不动的四个评委。
除了女性评委,剩下三个评委对视一眼,拿起叉子挑了一根凉拌海蜇丝放进嘴里。
“我的上帝啊,我差点错过了一道美味。”
“好复杂的美味,酸甜辣香...”
“我敲,真的好吃到想落泪。”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不礼貌道歉。”
“盖齐朵,你真的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你差点让我错过了美味。”
“我刚才因为吃多了牛排和甜品,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胃口大开,能吃下三块牛排,喝下一瓶香槟。”
三个评委还想继续吃凉拌海蜇,被米兰多挡住,他把凉拌海蜇放在自己面前,与护食物的狗没有两样,一个人安静吃着。
泪流满面。
三个评委见状也无可奈何,米兰多资历最老,他们在纸板上打出了三个一百分。
全场哗然。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才只是上个厕所,谁能告诉我怎么了?”
“那盘奇怪的菜怎么得到了一百分?”
孟佳捂住嘴巴,喜极而泣。
此刻的她黑发飞扬,东方女人独有的韵味与那道凉拌海蜇一样,别具一格。
“喂,醒醒,亲爱的。”墨兰原配夫人狠狠的抽打墨兰肥胖结实的脸,七八个巴掌下去,墨兰才迷迷瞪瞪睁开黄色小眼睛。
“对不起,这些年你我忽略了你,亲爱的,我什么都没有你还会爱我吗?”墨兰坐在地上,神情颓废。
“不,你不会什么都没有,你这个死胖子只会拥有的更多,那两个亚洲人的菜得了第一名。”
“什么!!”墨兰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这才发现评委席前乱成了一团。
在那边置疑的是另外四家酒店的厨师和负责人。
他们并不相信看上去极丑无比的菜能得分那么高。
“黑幕,黑幕。”
“我不相信,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砰!”米兰多从沉浸的悲伤中缓和过来,重重一拍桌子。
“都闭嘴!”
他很有威严,威望也很高,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们是在质疑我们这些老家伙?”
“每两年一次的评选,有过差错吗?”
他拿起桌上的粗头记号笔和硬纸板,在上面写下了分数。
101!
“what??”
一百零一分!!
菜品的分数最高分是一百分,米兰多又是对美食非常严谨的一个人,他以往都会压分。
那么多年,最高一次分数也才九十二分。
他竟然打出了一百零一分,比规定的分数还要高出一分。
一百分的试卷,你考九十九分,那是因为你的实力只有九十九分。
别人考一百分,是因为试卷只有一百分。
米兰多打破了规则。
我的上帝啊。
米兰多看着只剩下汤汁的白色瓷碟,眼中满是缅怀的神色,他心里默默道,“妈妈,他做的凉拌海蜇和您的味道一样好。”
“我宣布,今年五家餐厅招牌菜第一名,莫斯利酒店!”米兰多郑重严肃宣布了这一结果。
观众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们绝对相信米兰多。
墨兰激动的络腮胡子根根都要站起来,他挤开人群,一把抱住方回,原地转圈圈。
“上帝,你就是我的上帝,我要亲吻你的脚面。”
“死胖子,你看上去那么虚,力气怎么那么大,快要把我的肋骨勒断了。”方回拍打墨兰的脸颊。
墨兰太过激动,感受不到疼,以为是方回的庆祝方式。
抱得更紧了。
“草!恩将图报啊...”方回破口大骂。
安静下来后,墨兰一秒都不愿意多等,去找麦克和贝塔尔,贴脸开大。
米兰多走到方回面前,主动伸出手,“恭喜你,先生。”
方回和他握了握手,“感谢你的公平公正。”
杨前军翻译之后,墨兰苦涩一笑,差一点,他差点就错过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
“谢谢你,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米兰多对着方回恭恭敬敬鞠躬。
方回躲开一旁,“客气了,客气了。”
“先生,我可以恳求您,把那个白色的瓷盘送给我吗?”墨兰指着盘子小心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