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鬼市的入口藏在凌晨三点的废品回收站。肖天背着斩怨剑,金鳞在月光下泛着涟漪——自从乱葬岗归来,他的鳞片能感知半径五百米内的怨灵。黄婉戴着爷爷的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颈间的剑鞘吊坠微微发烫。
“记住,只买剑鞘,不问来历。”黄婉踢开生锈的洗衣机,露出往下延伸的青砖台阶。三百童女守护灵钻进肖天影子,他的双色瞳孔瞬间扩散,看见台阶上跪着历朝历代的守墓人,都在对着他摇头。
鬼市的灯笼飘在半空,摊主们裹着寿衣,叫卖声像水泡破裂:“唐朝鬼差令牌,换阳寿十年——”“民国血旗袍,养着生前未了愿——”肖天的金鳞突然竖起,正东第三十六个摊位,裹头巾的老太婆正在擦拭青铜剑鞘,鞘口缠着的红绳,正是黄婉剑灵鳞纹的颜色。
“就是它。”黄婉按住剑柄,斩怨剑在背上嗡嗡震颤。老太婆突然抬头,眼窝深陷如枯井:“小娃娃,买鞘还是买魂?”她掀开摊子,底下压着三百六十五张卖身契,每张都写着“肖”姓。
肖天的金鳞渗出鲜血,这些契约正是乱葬岗人皮灯的本源。他正要开口,西北角突然传来骚动——七个戴斗笠的客人打翻汤婆子,滚出的不是热汤,而是凝固的人血,拼成“还命”二字。
“是守墓人叛徒的后裔。”黄婉的剑鞘吊坠飞出,自动吸附在老太婆的剑鞘上。当两截鞘身相碰,鬼市所有灯笼同时熄灭,肖天看见幻象:三百年前,初代剑灵为保护剑鞘,被叛徒剥鳞抽筋,鞘身因此分裂。
“拿命来!”斗笠客甩出裹尸布,里面裹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三百六十五只断手,每只都戴着肖家祖传的鳞片戒指。肖天的金鳞突然脱落,在空中凝成盾牌挡下攻击,却发现断手的指甲都刻着“替”字——他们替祖先承受了反噬。
老太婆突然掐住黄婉的脖子:“还我女儿鳞纹!”她扯开衣领,露出与黄婉相同的剑灵鳞纹,只是早已溃烂发黑。肖天这才惊觉,她是初代剑灵的亲妹妹,因嫉妒姐姐的天赋,勾结叛徒夺取剑鞘。
斩怨剑突然出鞘,黄婉的剑灵鳞纹与剑鞘共鸣。当剑尖抵住老太婆心口时,三百童女守护灵钻进她的溃烂鳞纹,肖天听见她们的呢喃:“我们原谅你了,姨姥姥。”
老太婆的眼泪滴在剑鞘上,分裂的鞘身突然愈合。肖天的金鳞自动剥落,化作金线缝合鞘口的裂痕,露出初代剑灵的血誓:「剑在人在,剑断鞘存」。
西北角的斗笠客突然下跪,掀开斗笠露出额间的鳞片胎记:“我们不是来寻仇的。”为首的青年掏出族谱,上面记载着叛徒们的忏悔:“每代都在等双脉血脉,归还剑鞘。”
鬼市的晨雾突然涌来,肖天的影子里走出爷爷的魂魄。老人摸着剑鞘上的红绳,正是他当年送给奶奶的定情信物:“天儿,还记得你小时候总说看见‘戴草帽的姐姐’吗?那是初代剑灵在护着你。”
黄婉的剑鞘吊坠突然融入完整剑鞘,她的剑灵鳞纹蔓延至全身,化作透明的翅膀。当她穿上剑鞘幻化成的风衣时,肖天看见三百年前的战场:初代剑灵为保护肖凌道,用翅膀挡住致命一剑,鞘身因此染血分裂。
“该让斩怨剑归鞘了。”黄婉将剑插入鞘中,鬼市所有怨灵突然下跪。肖天的金鳞全部褪成淡金色,心脏处的聚怨玉变成初代心脏的模样,却跳动着属于他的频率。
老太婆突然化为光点,融入剑鞘。三百童女守护灵推着青铜马车出现,车上载着历代守墓人的牌位,每块都刻着“护城”二字。肖天这才明白,所谓的守墓,从来都是守着城市的灯火。
离开鬼市时,东边泛起鱼肚白。黄婉的风衣沾满鬼市的露水,剑鞘上的红绳无风自动。肖天的手机震动,收到爷爷的最后一条短信:「下次下雨,记得给巷口的流浪猫撑伞,它是你太奶奶的守护灵。」
他们经过便利店时,黄婉突然拽住肖天的手:“快看!”玻璃倒影里,肖天的双色瞳孔变成了纯金色,而黄婉的剑灵翅膀,正抱着个戴草帽的小女孩——那是初代剑灵和童年肖天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