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追一条灵界怪鱼追到山里,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没碰到别人,没想过借谁的手机,给我们报声平安?”
林百岁听到楚天舒的那套说词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就问出这么一段话来。
楚天舒听他这么一问,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那段话的漏洞。
那只是江宁,又不是川地云贵的大山深处。
就算抓鱼之前没空,抓完之后,就没想过找个电话报平安吗?
还非得等自己已经回到家里,才被发现。
“看来,那确实是一条好鱼。”
林百岁没等他回话,却又笑了起来。
“你吃完之后,想必是立竿见影的,感受到顽疾好转,才会高兴到忘了给我们打电话。”
好家伙,你自己帮我找借口。
楚天舒不禁微笑起来:“那确实是一条好鱼,托它的福,我还在那边一个隐秘山洞里,找到几套秘籍和几件法器。”
“秘籍说是明朝人开创的,好像是流传到民国时候,被谁带到那个山洞里,遗留在了那里。”
“稍后有空,我拿手机写下来传输给你,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学的。”
林百岁高兴道:“好啊,我一直攒功勋,想到特捕司武库里买点高深传承,要是你这里有合适的,我就能省下来买别的了。”
“对了,你这个要卖吗?要是要卖的话,你一传过来我就先给你加密一下。”
楚天舒道:“我让你学了还能卖?”
“当然可以啊。”
林百岁说道,“就算我全看过,只要我不随便外传,也能帮你再挂到内部网站上卖。”
楚天舒恍然:“刚才被气的有点发昏,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
林百岁奇道:“生气?”
楚天舒缓了缓,道:“有人闯空门,把《鬼门巫医注解》的秘籍原本偷了。”
手机里突然安静了。
少顷,那边传过来两次深呼吸。
“谁他妈……”
林百岁声音一顿,又深呼吸了一次,“你,有没有那个盗窃者的线索?”
楚爷爷留下的东西里面,就这本书,他生前最爱惜。
秘籍里的知识已经被学过,抄本都不止一套,当古董卖,价格也未必太惊心动魄。
但这本书的意义不仅在于此。
把秘籍留在那个房间,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在保持一种楚爷爷没死时的状态。
楚天舒说自己都被气的有点懵,并非玩笑话,自然理解百岁哥现在的愤怒。
“叫孔文举,我们邻村的一个术士,做古董文玩生意的,除了偷我们家的秘籍,他还偷了好几个收藏家,已经逃向外地,市局立案了。”
“是他?!”
林百岁道,“我还见过他几次,这个混账东西。”
“正好,犯案的也是术士,我们江淮大区的特捕司跟巡捕司已经对接了,我申请借阅一下这个案子的信息。”
他那边先挂了电话。
楚天舒在车里等着。
片刻后,林所长上了车来,抽纸巾擦了下额上的汗。
“这人真是丧心病狂啊,一下子偷了这么多好东西。”
林所长摇头道,“这房子多好啊,自己也开了店,又不缺钱,真是想不通。”
“天舒啊,那犯人已经带着他偷的东西跑路,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不好意思啊。”
楚天舒摇头道:“没事,既然立案了,我相信会被侦破的。”
林所长哈哈一笑,开车送他们回去。
楚天舒到家,把自己手机插起来充电,一边充电一边默写秘籍。
楚二爷坐在桌边等电话。
“二爷爷。”
楚天舒说道,“我这趟得到的秘籍,有一本是术法,肯定比你的风水传承还要高深……”
楚二爷连连摇头摆手:“别别别,刚才就听你电话说到过了。”
“但我这两年,宁肯在家听录音机唱戏发呆,也懒得修炼,就连自己的风水术都不常用了,你还让我学别的,省了吧。”
楚天舒道:“练功也是很有意思的。”
“你说的是练功,不是修炼。”
楚二爷忽然道,“你是不是成功兼修了拳法?”
楚天舒点点头。
“哈哈哈哈,我们老楚家也出了个天才。”
楚二爷借用一句林百岁的话,“看来,那可真是条好鱼。”
“但是,练功就是为了过好日子,我都这把年纪了,我现在想过的好日子,就是散步、吃饭、闲扯淡,看电视。”
“你还年轻,你没练够,但我年轻时候,已经练得够够的了。”
楚天舒无奈:“我明白了。”
楚二爷又道:“现在的电视剧,一个赛一个好看,电脑上看,还不用蹲守,想看哪部就看哪部,真的是好东西,经得起反复看。”
楚天舒心想。
要是哪天电视剧全是烂剧了。
二爷爷指不定又会闲得想打坐修炼了吧。
不过,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这几年的电视剧,确实如雨后春笋,生机勃勃,万物竞发。
起码最近十几年,应该不用担心变得烂剧横行。
两个小时左右,林百岁的电话打过来。
“不幸中的万幸,那家伙没出国,是去了岛上,澳区。”
林百岁说道,“因为是特殊人士犯案,我们已经知会了澳区特捕司,他们会派人协助调查的。”
楚天舒思忖道:“澳区,那个东方赌城?”
“听说那里地方不大,人流量却很大,你们特捕司人手一直嫌不够吧,这又不是凶杀案子,他们能派几个人关注呢?”
林百岁说道:“澳区那边,相对来说,人手反而比较充裕,而且犯案这种事,一旦开头没被抓,很难止住手,他在澳区可能还会下手,当地必须要关注的。”
楚天舒干脆道:“我想自己去看看。”
“这……”
林百岁迟疑一会儿,“你的病真没问题了?”
楚天舒说道:“我比以前强出不少。”
“好吧,孔文举本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师父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林百岁说道,“你这种身家清白的通灵人,本来在内地有意向的话,可以用热心群众身份,协助办案,京城那边,就有一大堆人喜欢用这个名头办事。”
“澳区不太一样,有的地方倒更方便,我帮你知会一声,挂个专案临时顾问的名头。”
“不过你准备怎么过去呢?”
楚天舒道:“澳区不是在海上吗?先坐车再坐船。”
“你……就没有想过飞机吗?”
林百岁叹了口气,“而且去那边,需要办港澳通行证之类的手续。”
“算了,把你身份证之类的全都拍照片给我,我帮你搞。”
楚天舒在民国铁拳出击,这时候只能对老哥唯唯诺诺,说什么做什么。
他长这么大,高铁都没坐过,更别说飞机了。
这些方面是一点都不懂。
楚天舒最后问道:“弄这些东西要等几天啊?”
“肯定比你自己找门路过去快得多。”
林百岁说道,“我会尽快的,你等着吧。”
楚二爷在旁边听了全程,几次欲言又止,却没有真说什么。
他以前其实常常觉得,老哥在世的时候,对大孙子有点过分关爱了。
立派的男子汉,总得自己闯一闯。
当初他们在这个年纪,还没学多少通灵法术,已经要自己打拼,撑起一个家了。
不过以前的楚天舒,确实身体隐患,令人忧心。
现在既然身体大有好转,更应该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思。
“你中饭吃什么?”
楚二爷起身道,“电瓶车也充了电了,我去街上买吧,今天我们爷俩一块吃。”
楚天舒抬头想着,说道:“那就凤英熟食的烤鸭烤鸡……”
楚二爷道:“一个烤鸭,一个烤鸡,明白了,我再买点花生米,腐竹皮子下酒。”
“不是。”
楚天舒连忙说道,“我是说,两只烤鸭,一只烤鸡,一盒盐水鸭,一盒牛肉,一盒酱烧大肉圆。”
“凤英家斜对面,有卖菜蟒和茄饼的,那个素,各来三盒。”
楚二爷满脸怀疑的走了出去,寻思着这小子是要填冰箱吗?
两个小时后,他捏着玻璃小酒杯,呆呆的看着桌上全空掉的塑料盒。
“在山里吃了那个怪鱼之后,我食量就大了很多。”
楚天舒摸着肚子,满足的把最后一块菜蟒塞进嘴里。
那是用韭菜、碎粉丝、酱料汁、热香油,一起拌出来的馅。
用很柔韧的面皮裹成长条,盘在笼屉里蒸熟,然后切开。
热的吃起来又鲜又香,比肉还好吃,冷了之后的多了一种韧劲口感,又有不同。
“山里东西虽然新鲜,吃多了也还是怀念这些调料啊。”
楚二爷看他肚子竟然没鼓出来,便摇了摇头,打了一小瓶酒回家去了。
“澳区。”
临出门前,楚二爷想起一件事儿,郑重的叮嘱。
“听说那边不禁赌,你可绝对不能沾上那些玩意儿。”
楚天舒笑道:“我对那个没兴趣的。”
楚二爷还是反复叮嘱了几句,这才真走了。
楚天舒把桌上塑料盒摞在一起扔进垃圾桶。
真正适合给师哥练的,也只有那套术法秘籍。
楚天舒把这个文件发过去之后,就先停了手,走到后门的竹林里面开始练功。
海陵这边的竹子是细竹,不适合拿来当拳脚破坏的对象。
楚天舒只在后门跟竹林间的空地练习,一口气练了四个小时的掌心雷。
他的步子看似走得慢,但落脚推手的时候,每一步,胸腹间都传出响动,土壤如干沙般凹陷。
空地上被他踩出了一个太极图,越练越深。
等他足足走了四个小时,每一圈的脚印相叠相连。
太极图的边框处,已经是深达一尺有余的沟壑,底端硬如岩石。
阴眼阳眼,深度相仿,但浑圆下陷,看不出是人的脚踩出来的形象。
更像是被什么大铁球砸出来的样子。
林间风动,他的衣袖,也似承受着从皮肤吹出的另一阵风。
手臂移动时,袖口胡乱鼓荡,如同夜莲。
那全部都是仙人劲震荡向外的体现。
练完拳法,再练术法。
术法秘籍可不能推演,要继续享受术法的某些便利,还得靠自己学。
楚天舒站在太极图中,左手虚托在前,右手掐诀,大拇指和无名指小指尖端相扣,掌心虚空,食中二指并立。
“临!”
《纵横秘祝》的核心理念,就是俗称的九字真言。
最早这是东晋葛洪整理出来的咒语,记载书中,入山之时念诵,可以辟邪除魅,驱逐毒虫蛇鼠,如有六甲神威暗中守护,所以又称“六甲秘祝”。
佛道互抄时,这咒语被混入佛家真言密教一部,和尚们从佛经中挑选九种手印、九种心咒,与这套九字口诀总纲相配合,将之发扬光大。
尤其在海外岛国,民间有段时间,这个咒语的名声不下于“南无阿弥陀佛”。
而在国内,九字真言虽然没有那么盛行,但历代也有高人加以新的演变,在兵家、儒家、易学家们手上,各有心得。
巧的是,跟《闯少林》一样。
这本《纵横秘祝》,也是蔡山君他们那个世界的明朝人所写。
正是贯通儒家、兵家、禅宗,开创心学的大名人,王阳明。
按照益州讲武堂里的记载,这个王阳明,也是个兼修术法与拳法的人物。
他所开创的《纵横秘祝》虽然是属于术法,但是对于人体气血会有很精妙的调和作用,非常有利于养生。
就算是单纯的术士,在这套法门上修炼深湛之后,也可以青春常驻,年过古稀而貌若青壮。
练这套法门的时候,手势时如莲花时如剑。
念第一个字,手要横挥,第二个字,竖划。
如此反复,九个字,共是四纵五横,如同在半空中画出棋盘一角。
手势简单,可每个字念出的同时,心中都要观想一连串的景物,还要存想自己身体上有种种异兆,殊为不易。
以心为源,体悟本真,不必强行压制情绪,自有化解、释放的多种妙诀。
楚天舒修习此法时,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跟二爷爷相处时的笑容。
只有一种凛然的怒意。
“临!兵!斗!者!”
你进我家门,偷什么不好,非得偷我爷爷的遗物?
“皆!阵!列!”
偷东西是吧?抢先逃是吧?
我会追过去,亲手抓住你。
“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