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贤弟好好养病,待到痊愈后再回去应差自是应当,但老弟可知郭县丞让我二人前来的深意?”
黄春冬笑眯眯的开口道。
“小弟年幼,还望黄押司帮小弟分解一二。”
黄春冬再次打出了县丞的招牌,宋草同样也不知真假,虽然心中警铃大作,却也无奈,只得拱手请教道。
“郭县丞对宋贤弟爱护何其深也!”
黄春冬再次装腔作势一番,随后才故作严肃的开口。
“宋贤弟可知,你虽接了你父亲的差事,但此事说起来并无先例,县衙三班六房,各厅诸舍,对此并不服气,常有资深老吏向县堂申诉,称衙前开缺,应按旧例在资深老吏之中选人递补,若父死子替,外人岂非永无跻身衙前之机遇?”
黄春冬这段话说完,宋草顿时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之中。
对方的这番言论其实不算偏颇,宋老秋去世之后,县衙就算出于照拂差役遗孤的情分给宋草份差事,让宋草去三班六房之中当个普通衙役也已足够,直接补了宋老秋空缺的衙前吏,的确是破坏了衙前吏由资深吏员递选的潜规则。
换言之,宋草接班这事虽然已经办成了,但显然是触碰了一些人的利益,若是有人蓄意挑拨鼓噪,难保不会引起什么波折。
“对方是想要拿这事要挟我接下那桩差事?到底是什么差事,原身装病这么久都未躲过去?”
沉思之中,宋草不断猜测着这两人今日目的。
原身虽然得了提点落水装病,但提点他之人为了保密,并未详说公事的具体内容,因此宋草也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公事。
“看来自己躲病期间,这桩差事并未交托出去,亦或是即将交托到这黄、冯二人手上,因此两人才会登门,试图将这桩事情推到我身上!”
心中思虑妥当,宋草才慢慢开口答话。
“黄押司,小弟不解,这衙前吏惯来不是县令相公点选吗?何时又来的先例旧例一说?”
宋草这话说的让黄春冬脸色顿时一僵,眉宇中闪过一丝不耐。
衙前吏由资深吏员递选这事本就是潜规则,县令才是做主点选衙前吏之人,既然县令时文彬已经点了宋草接班,这潜规则自然便无法作数。
“老弟,县令相公点选自是应当,但衙前缺位,惯来是由老吏递选补入,老弟插了别人的队,可不是和别人结了仇?若老弟再懵懂无知,不怕旁人在公事上给你下绊子吗?”
“县丞相公考虑到老弟你年幼,特让我二人前来提点你!须尽快回衙应差,做成几件公事,才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黄春冬压下心中不耐,继续拿话语引导宋草,为防止宋草不上套,甚至再次打出了郭县丞的招牌。
“多谢县丞相公关怀,烦请两位押司向县丞大人回话,待小弟病好回衙,一定亲往相公班房致谢,至于两位押司提点之恩,小弟日后必有回报!”
面对黄春冬再次打出的县丞招牌,宋草虽猜测可能有假,却也不敢托大,只得做出恭敬致谢模样,然后尽量将话说的天衣无缝,但丝毫不提何时回衙的事情。
“宋贤弟,且不能等到日后了,眼下衙前便有一桩公事,虽说棘手,办好了却也是大功一件。既然郭相公有此意思,老弟何不主动接了?”
黄春冬听闻此话,心中总算是一阵得意,随后立刻开口,图穷匕见,道出最终目的。
“小弟年幼,这差事两位押司都称棘手,小弟莫说有病在身,如何敢接?便是无病,又如何有本事完成,且贱躯不知何日痊愈,万一耽误了公事,岂不是小弟的罪过?”
宋草闻言眉头深深皱起,连忙做出为难模样推脱。
“虽说此事颇为棘手,但有我和冯押司在,还有裘、窦、赵几位押司在,我等几人一起为老弟想想办法,助老弟完成此事,岂不全了郭县丞美意?至于时间上你也不必忧心,这事虽然棘手,却并不是急差,十五日也好,二十日也罢,只要完成便是一桩功劳,足以让老弟在衙前立身。”
“小弟...”
“宋贤弟,你一直推脱,难道要拂了县丞相公的美意吗?须知你虽是县令点选,郭相公却也是咱们衙前正管堂官!”
黄春冬好不容易将宋草套进去,岂会轻易让他推脱,赶忙再度拿出郭县丞的招牌,并说出一番许诺,将宋草想要拒绝的话语堵住。
“宋贤弟,莫要不识好人心,俺和黄押司是好心来提点你的,若是你不愿,俺们自回去告知郭县丞便是,但万一得罪了县丞大人,只怕你在衙前也立身不足!”
沉默良久的冯德诚也跟着黄春冬一起,对宋草施加起了压力,让宋草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这两人看着宋草一言不发的面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毕竟这桩差事来到衙前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如果没人主动领接,只怕县里的堂官很快要点人指派了,而其他几位衙前
“这两人一唱一和,看来今日是定要将此事套在我头上了!”
宋草心中念头百转,情知自己被对方逼到了墙角处,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对于黄春冬和冯德诚这等人的许诺的份量,在宋草心里连野狗放屁都不如,断然不会上两人的当。
但直接拒绝这事也是不妥,虽然黄春冬和冯德诚屡次三番拿郭县丞说事,虽然宋草判断其中八成有假,但对方既然打出了县丞的招牌,自己便很难将此事推脱出去。哪怕是自己亲身到郭佑闽那里举告二人,只怕自身也会落下一个不敬堂官的罪责,到时候事情可能会比完不成任务还要糟!
事缓则圆,唯今之计,只有先应下,避免得罪了县丞,至于做成做不成的反倒不要紧,只需寻找法子将自己的责任开脱出来便是成功。
“多谢两位押司提点,小弟愿意应下这桩公事,只是这公事到底是何事,还望两位押司为小弟指点一二。”
“自是应当!”
见到宋草认下此事,黄春冬和冯德诚二人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将这桩公事的前因后果给宋草讲清楚,讲完之后还生怕宋草反悔,于是匆匆告辞。
宋草在两人走后,将此事细细思量,表情先是瞠目结舌,后是面露不解,最后眉头紧皱,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是一桩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