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农历七月初十二,一个青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左手拎着一条十来斤重的鲶鱼往家走。
路还是那条路,可是平时仅仅半个小时就能走回家的路,今天走了四十分钟还没有到。
青年汉子察觉出了不对劲,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岔路口,面露疑惑之色。
左边是去城里的路,右边是进村的路,青年汉子记得很清楚,自己刚刚已经路过这里了,怎么可能又路过一遍?
青年汉子抱着小男孩、拎着鲶鱼跑起来,迟疑了一会,快步走进右边进村的小路。
小男孩似乎睡的很熟,因为天黑,青年汉子没有看到,那条鲶鱼脸上的鳃慢慢消失,而消失的鳃,出现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青年汉子快走了十分钟左右,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他浑身都在颤抖。
面前再次出现了那个岔路口,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对父子,父亲怀里抱着男孩,手里也拎着那条鲶鱼。
青年汉子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以为是同乡,走上前去,问道:“老sher,你是哪家的?”
男子转过身,脸上黑气缠绕,更可怖的是,男人的脸和他的脸一模一样,而他怀里的娃娃,长着一张鱼脸,这哪里是孩子啊,分明是鬼!
“啊———”
青年汉子在短暂的愣神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随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随着他的尖叫,面前的青年汉子诡笑一下,连同那个孩子和鲶鱼,一起消失了。
在鲶鱼消失前的一秒,青年汉子看到了那条鱼的脸,上面,长着一张人脸,有人的五官,因为时间太短,没有看清是谁。
青年汉子慌忙爬起,抱着孩子,右手拎着鲶鱼,朝四周看了看。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去城里的路,可是,他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吗?怎么会在这里?
恐惧,在青年汉子心里蔓延开来,这件事,太诡异了,尤其是那对父子,到底是幻像,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青年汉子不敢再往下想了,抱着孩子拎着鱼扭头就跑,到了岔路口,他再三确认没有看到那对父子,这才踏上了右边回村的路。
一直跑回家,青年汉子把孩子放椅子上,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叶大公,正在院子里喝茶,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摸样,还满脸惊恐之色,皱了皱眉头问道:“小兵,你怎么了?”
叶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叶大公无意间撇了一眼自己孙子,猛地站起来,眼睛瞪的溜圆。
借着月光,叶大公看到,孙子的脖子上居然长出了鱼鳃,而鱼的脸上,也出现了还有点模糊的人的五官!
叶大公看着叶兵,质问他:“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钓鱼吗?孩子怎么会这样!?”
叶兵知道事情紧急,把刚刚经历的不寻常的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
叶大公眉头紧皱,饶是他这个当了几十年赤脚医生的人,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么怪的事。
叶兵有点着急的说道:“宸玺变成这样,巧云要是看到了,不得急死?”
巧云,是叶大公的儿媳妇,也就是这孩子的娘,五年前嫁给叶兵,不久,就生了一个娃。
农村人,尤其是女人,迷信的很,为了救孩子或是父母,甚至会三步一磕头的爬山、拜佛,只为求亲人平安。
叶大公思索着,随后说道:“先给孩子喂点雄黄水,明天就去城里请王大仙来看看,至于这条鲶鱼,怕是动不得。”
叶兵点了点头,他看叶大公脸色难看,也没敢多问,去泡了雄黄水,给孩子喂下。
孩子喝了三两雄黄水,脸色没有那么黑,鱼鳃却仍在。
叶大公和叶兵守着孩子一夜没敢睡,等第二天一早公鸡一打鸣,叶兵就出发了,走的时候,别了一把菜刀在腰间。
曦光初破云海裂,赤绡漫卷九重天。
层峦尽染丹砂色,山河犹枕曙星眠。
巧云醒来,穿好衣服走出屋,对着叶大公打了招呼:“爹。”
就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做饭,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到儿子这样,一下子失了神:“宸...宸玺,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叶大公说了事情经过,安慰她:“我已经让小兵去城里请王大仙了。”
巧云抱着叶宸玺,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念叨着:“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出了事让妈怎么活啊...”
出了这档子事,巧云和叶大公也没有心思吃饭了。
巧云跪在了家里供奉的观音菩萨像前,上了三炷香,嘴里不停念叨着:“观音菩萨啊,保佑我那可怜儿平安啊。”
叶大公本来把叶宸玺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自己在旁边坐着。
但是叶宸玺接触阳光时间长了,小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叶大公赶紧抱着孙子进了后屋,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直到这时,叶大公才发现,自己孙子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
正午,叶兵带着一个老道士回来了。
“这位是?”
叶兵道:“这是我从城里请来的,听说了晨曦的事后,说是愿意来看看。”
“有劳了。”叶大公边拱手把人往里请,边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来者。
这人看上去六十来岁,人很瘦,尖嘴猴腮,八字眉,三角眼,身上的道袍旧的不能再旧,背一个帆布包,一进屋,眼睛就滴溜溜到处乱转,贼眉鼠眼,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叶大公眉头暗皱,这年头江湖骗子太多,道士和尚也有假的,他横竖看这老人都不像有能耐的样子,不过所谓病急乱投医,人既然请来了,总要试一试,当下很客气的请老道去后屋看孙子。
没想到老道士却是一摆手,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老道我走了这么久的路,午饭还没有吃,先去搞点吃的。”
叶大公一怔,令儿媳去做饭,自己借口去打下手,拉着儿子到厨房。
“我不是让你去请王大仙吗?这老道士是怎么回事?”
叶兵道:“我本来就是去找王大仙,王大仙出去办事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我就在城里吃包子,刚好和这老道士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