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那股尖锐的疼痛如针般扎入脑中。
他仰躺着,死死盯着头顶那不断翻涌、如墨般浓稠的灰雾,几缕幽绿的磷火如同顽皮的精灵,从雾霭的缝隙中漏下来,在离他鼻尖三寸处炸开幽蓝火星,那火星闪烁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左侧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似是一把钝刀在石板上摩擦,刺耳又沉重,他偏头看去,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卒,正拽着个半透明人影往雾气深处走去,那鬼卒的脸如扭曲的枯木,獠牙在幽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新来的?“有人用脚尖踢了踢他肩膀,那脚尖触碰的力量,带着一丝恶意。
李云撑着身子坐起来,面前站着个穿皂色短打的青年,腰间铁牌刻着“勾魂司“三个篆字,在幽暗中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我叫钟逸,带你去领腰牌——阎罗殿前摔个狗吃屎的,你倒是头一个。“
黑曜石雕的阎罗殿前挤满了灰袍鬼差,那黑曜石冰冷的色泽,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
李云伸手摸着腰间新挂的青铜腰牌,那冰凉的触感如同一股寒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提醒他这不是梦。
任轩从队伍里挤过来,袖口还沾着没擦净的朱砂,那朱砂红得刺眼,如同凝固的血。“勾魂时限只剩半炷香,西南方向三百里有个溺死的秀才。“
三匹骨马拉着青篷车冲出鬼门关时,骨马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幽光,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逸正抓着缰绳抱怨:“上个月老赵勾错魂,被无常神君吊在孽镜台晒了三天。“任轩捧着生死簿核对路线,那生死簿的纸张泛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穿过枉死城往西二十里,有条近道......“
李云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跳动的疼痛如鼓点般敲击着他的神经。
某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脊椎窜上来,像有根银线穿过混沌,笔直地扎向东南方,那感觉如电流般迅速而强烈。
他翻身跃下车辕,足尖点地的瞬间,四周景物突然扭曲成斑斓色块,色彩如同漩涡般在眼前旋转,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你疯了?“钟逸的惊呼被拉长成古怪的颤音,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惊恐。
等李云再睁眼,已站在泛着腥味的河滩上,那腥味如腐臭的烂泥,直钻他的鼻腔。
半截泡胀的尸体卡在礁石间,魂体正徒劳地抠着颈间水草,那水草在水中摇曳,如一只只蠕动的虫子。
勾魂索甩出去的刹那,他瞥见腰牌背面浮现的沙漏图案开始倒流,那倒流的沙子如时间的逆流,带着一丝神秘。
任轩看着突然空荡的车厢,罗盘指针在东南方疯狂抖动,那指针的抖动如慌乱的心跳。
骨马尚未嘶鸣出声,李云已经拎着挣扎的魂魄重新出现在车辕上,发梢还滴着冥河水,那冥河水冰冷刺骨,滴在身上如刀割般疼痛。
钟逸张着嘴,手里缰绳差点勒进掌纹里,那缰绳勒在手上的疼痛,让他的手指泛白。
判官殿前的引魂灯明明灭灭,那灯光闪烁不定,如幽灵的眼睛。
李云把魂魄推进往生门时,看见三五个灰袍老鬼差凑在廊柱后指指点点,他们的身影在阴影中晃动,如鬼魅般阴森。
他们腰间的银牌在暗处泛冷光,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正在比划瞬移的手势,那手势在幽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你知道寻常鬼差要练多少年才能瞬移三十里?“任轩用朱笔在生死簿划勾时,笔尖洇出大片墨渍,那墨渍如黑色的血,在纸上蔓延。
钟逸掰着手指头数:“王教头说至少要勾满三千......“
殿外突然响起铜锣,那锣声如闷雷般在空气中炸开。
李云转身时撞见道阴鸷目光,那个缺耳鬼差正把铁算盘拨得噼啪响,两枚眼珠子在凹陷的眼眶里转得令人发毛,那算盘的响声如机关的运作,让人心里发慌。
判官从案牍后抬头多看了李云一眼,惊堂木在案上磕出带着回音的闷响,那闷响如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
判官殿的青砖地面渗出丝丝寒气,那寒气如冰针般刺入他的脚底,李云感觉后颈汗毛倒竖。
缺耳朵的老鬼差从阴影里踱出来,铁算盘上十二枚铜钱叮当作响,那响声如金属的碰撞,尖锐而刺耳。“今日申时三刻,本该在奈何桥轮值的马面替你补了缺。“
三个灰袍鬼差从廊柱后转出,腰间银牌随着脚步碰撞出沉闷声响,那声响如巨石的滚动,沉重而压抑。
领头的老鬼用骨节敲了敲李云的青铜腰牌,那敲击声如清脆的钟声。“新人头回出任务就敢用缩地术,当我们这些熬了两百年的都是蠢材?“
“若诸位前辈的缩地术能快过半炷香,倒也不至于让二十三个魂魄去年逃脱。“李云摸到腰牌背面残留的沙漏刻痕,那刻痕如岁月的印记,粗糙而冰冷。
那是他完成首次任务时突然浮现的印记。
任轩突然伸手按住他腕子,朱砂从袖口抖落几点猩红,那猩红的朱砂如绽放的血花。
钟逸笑嘻嘻地插到两拨人中间,腰间铁牌故意撞在老鬼差的银牌上,那撞击声如火星的碰撞。“崔老您当年不也改良过引魂香配方?
阎王爷还夸您......“
“放肆!“铁算盘猛地拍在青砖上,十二枚铜钱同时跳起半尺高,那铜钱跳起的瞬间,如一群受惊的鸟儿。
李云突然看清算珠上刻着的数字——三百七十四次正常任务,正好是银牌鬼差晋升的最低标准。
围观的鬼差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腰间锁魂链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那声音如细碎的雪花飘落。
任轩突然举起生死簿,某页朱砂勾画的痕迹正在诡异地蠕动,那蠕动的痕迹如扭曲的虫子。“那秀才的魂魄确实带着水猴子怨气,若迟半刻钟就会化作厉鬼。“
殿外传来三声梆子响,原本剑拔弩张的人群突然散开。
众人带着各怀心事的表情,匆匆离开了判官殿,气氛压抑得如同冥河上终年不散的雾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忧虑和不安,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李云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与无常神君的会面会有怎样的结果,一边走着,一边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青铜腰牌。
出了判官殿,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吹得众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钟逸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冷得要命。”任轩则低着头,紧紧抱着生死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缓缓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青篷车,车轮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缺耳朵的老鬼差盯着李云腰间青铜牌,突然扯动嘴角露出黑黄的牙,那牙齿如腐朽的木头。“明日午时三刻,无常神君要见见咱们这位'奇才'。“
一登上回程的青篷车,钟逸就把缰绳甩得啪啪作响,那响声如鞭炮般清脆。“那老崔头最会克扣新人的引魂香,上个月还......“任轩突然咳嗽一声,生死簿翻到某页递到李云眼前——原本该空白的位置,赫然浮现出个模糊的兽头图案,那图案如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
“这是什么?“李云用手指抹过书页,朱砂竟沾在指尖甩不掉,那朱砂如粘稠的血液。
骨马突然发出刺耳嘶鸣,青篷车在忘川河畔急刹时,溅起的冥河水在空中凝成无数冰珠,那冰珠如透明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任轩的朱笔悬在兽头图案上方迟迟不敢落下,“只有千年恶煞现世时,生死簿才会显出饕餮纹。“钟逸难得收起嬉笑神色,袖中引魂香无风自燃,青烟笔直地指向西南方,那青烟如幽灵的指引。
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那鼓声如大地的心跳,沉重而有力。
整条忘川河的波浪都朝着某个方向翻涌,那波浪如汹涌的潮水,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李云腰间的青铜腰牌突然发烫,那热度如燃烧的炭火,让他的皮肤生疼。
沙漏图案在牌面流转如活物,那图案的流转如灵动的生命。
此时,李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手心也冒出了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望向鬼门关的方向,
李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紧握着腰间发烫的青铜腰牌,看着忘川河的异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鬼门关方向可能发生的恐怖景象。
就在这时,第二通鼓声响起,他们同时看见了鬼门关城楼上飘起的血色令旗。
那血色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众人的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