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殿檐角的阴影如扭曲的黑蛇,在忘川河那波光粼粼的倒影里扭曲变形,李云掌心的龙鳞纹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照亮了他紧蹙的眉头,一丝愤怒与委屈在他眼底闪过。
钟逸的哭丧棒“咔”地一声,重重戳进青砖缝,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西北风卷着带着腥甜气息的忘川水雾,如冰冷的手扑在众人脸上,带来丝丝寒意。
“丙等七十六号鬼差李云,擅离职守致百鬼夜行——”
那尖利的嗓音如利刃般刺破弥漫的水雾,三个戴着青铜獬豸面具的功过司判官,如黑色的鹰隼从天而降,带起一阵劲风。
为首者抖开三丈长的黄泉帛书,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字像贪婪的虫子,正蚕食李云昨日才刻在功德簿上的墨迹。
李云看着那些红字,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任轩突然抬脚踹翻忘川水碗,溅起的水花如晶莹的冰晶。
冰晶龙鳞在泼洒的水幕中折射出影像——正是李云昨夜带伤镇压忘川暴动的画面,那画面在水幕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英勇。
钟逸趁机甩出哭丧棒上缠着的引魂幡,八百怨灵碎片骤然凝聚成鎏金耳坠的实体,耳坠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
“诸位且看!”李云愤怒地扯开浸透魂血的衣襟,胸膛上盘踞的黑龙纹正与功过簿残留的墨痕共鸣,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若我真擅离职守,这用判官笔亲书的护心龙纹早该溃散了!”
忘川河突然掀起十丈巨浪,浪涛拍打着河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浪头里浮出十殿阎罗的虚影,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秦广王抬手虚按,那鎏金耳坠轰然炸开,露出藏在核心的半枚传国玉玺残片——正是保守派大判官腰间玉佩缺失的缺口。
“好个偷天换日!”转轮王的声音如滚滚雷霆,震得望乡台簌簌落灰,三个獬豸判官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布满黑色咒文的脸,“尔等竟敢篡改阎罗印鉴!”
李云趁机抛出勾魂索,龙鳞纹顺着铁索如灵动的蛇,缠住试图逃窜的咒文。
被锁链绞住的咒文突然发出凄惨的惨叫,化作三缕青烟没入他腰间的黑龙玉牌。
原本残缺的传国玉玺纹样瞬间补全,在玉牌表面漾出帝王紫气,那紫气如梦如幻,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判官殿方向传来七声丧钟,钟声沉闷而悠长,三十六个戴着镣铐的保守派鬼吏被阴兵押解而过。
钟逸捅了捅盯着玉牌发愣的李云:“快看功德碑!”
高悬转轮殿前的玄铁碑轰然翻转,李云的名字从最底层的丙等区直冲甲等榜首。
碑文泛起鎏金光芒的刹那,他掌心的勾魂索突然分裂成十二条,每条末端都凝结出小队长的赤焰令牌。
“李队长!”之前总在茶寮阴阳怪气的马面鬼差挤到最前面,捧着的孟婆汤碗里飘着三片金叶子,“上回您帮我收伏的食气鬼......”
任轩不动声色地挡开涌上来道贺的人群,袖中滑出个刻着玄武纹的墨玉盒。
他轻声说道:“你晋升时震碎的护心镜,我拿北冥玄铁重铸了。这护心镜乃是用北冥玄铁这种阴司稀有的材料制成,在鬼差装备体系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能护你周全。”盒盖掀开的瞬间,转轮殿顶残余的阴云被镜光冲散大半,镜光如一道闪电,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李云摩挲着镜面边缘新刻的“丙七十六”编号,突然听见识海里响起齿轮转动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神秘。
黑龙玉牌上的紫气凝成小箭,笔直指向奈何桥下某个正在煮汤的佝偻身影。
“李云听令——”秦广王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功德碑顶端,手中卷轴自动展开三寸,露出半截绘着血色桃花的任务符,“三日后子时......”
话未说完,忘川河底突然传来龙吟,那龙吟声如洪钟,震得河水荡漾。
李云腰间的十二条勾魂索同时绷直,将尚未完全展开的卷轴牢牢锁在半空。
围观鬼差们尚未反应过来,那卷轴已化作流光没入他的护心镜,镜面顿时浮现出十殿阎罗的联合印鉴。
“看来庆功宴要改期了。”钟逸把新领的引魂幡缠上哭丧棒,任轩已经用判官笔在功德簿上勾出新的路线图。
李云握紧微微发烫的护心镜,黑龙纹正顺着脖颈爬上耳后——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与孟婆锅底图腾一模一样的烙印。
玄铁碑的金光渐渐暗下去时,李云腰间的黑龙玉牌突然裂开三道细纹。
钟逸伸手要碰,被任轩用判官笔拦住——玉牌裂缝里渗出的紫色雾气正在空中凝结成地图。
“阴阳道驿站往西三百里。”任轩的笔尖在地图某处画出血圈,墨迹瞬间被雾气吞噬,“这是酆都城外的禁地。”
三更梆子响起,那梆子声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刹那间,十二块赤焰令牌自动飞入护心镜。
李云刚要摘镜子,转轮殿檐角的青铜风铃齐刷刷转向西北方,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原本在熬汤的孟婆突然出现在功德碑下,佝偻的背挺得笔直,手里汤勺叮当敲在青砖上,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拿着。”孟婆浑浊的眼球里闪过龙鳞纹,陶碗里盛着的不是孟婆汤,而是块刻着“丙七十六”的青铜残片,“遇到青石板铺路的地方,把它嵌在第三块砖缝里。”
子时的阴风如鬼魅般卷着纸钱掠过奈何桥,纸钱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云发现护心镜背面多了道血痕。
任轩把重新锻造的勾魂索缠在他手腕上,玄铁链表面浮出细密的龟甲纹——这是用玄武甲淬炼过的征兆。
“保守派安插在功过司的余孽还没肃清。”钟逸把新领的引魂幡叠成护腕套在李云左臂,压低声音说,“今早押解的三十六人里,少了掌管生死簿副册的陆判官。”
李云离开转轮殿,只见阴司的街区里,鬼火闪烁,阴森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天空中,阴云密布,偶尔有闪电划过。
启程时下起墨绿色的雨,雨滴如冰冷的子弹打在勾魂索上,发出铁器淬火的声响。
李云刚走出鬼门关,护心镜突然映出十殿阎罗的虚影。
秦广王的声音裹着雷鸣传来:“此魂沾染了不该碰的因果,务必在鸡鸣前......”
话音突然扭曲成尖锐的啸叫,李云踉跄着扶住路边的引魂灯,他的心中涌起一丝紧张。
灯芯里本该是幽蓝的鬼火,此刻却跳动着暗金色——这是有生魂混入阴司的迹象。
禁地入口的界碑拦腰折断,断口处新鲜的抓痕还冒着黑气,那黑气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李云摸出孟婆给的青铜残片,发现残片上的纹路与抓痕完全吻合。
当他将残片按进第三块青砖时,整条石板路突然像活过来的蛇群般扭动,那石板路的扭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十二条勾魂索自动绷直成罗网,护心镜表面的龟甲纹渗出冰霜,那冰霜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李云正要迈步,镜中突然映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影子——正是白日里被通缉的陆判官,他手里握着的根本不是生死簿,而是半块刻着人皇印的玉圭。
更深露重的荒原上,引魂灯突然全部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李云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李云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反常,护心镜边缘不知何时结出细小的冰晶——这在阴司是从未发生过的异象。
当第一缕带着血腥味的晨雾如轻纱般漫过脚背时,李云终于看清禁地中央的景象:九具青铜棺呈星斗状排列,棺盖缝隙里渗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泛着金光的龙气,那龙气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最中央的棺椁上方,漂浮着半枚与传国玉玺残片完美契合的玉璧。
护心镜突然发出龟甲裂开的脆响,十二条勾魂索同时指向不同方位。
李云握紧判官笔改造过的勾魂索,发现每根铁索末端都映出陆判官那张青铜面具——整整十二个戴着相同面具的身影正在浓雾中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