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崭新的马车出门。
簪袅和喜坐在马车前,有一股说不出的欣喜。
簪袅拉着缰绳,
知道他还不太熟悉礼仪,喜教导说道:“如果在直道上遇到爵位高的人,要把马车停在路边,然后下车,行避让的礼仪。”
簪袅哦了一声。
然后喜又说道:
“马车撞到黔首,依秦律,要处罚很严重的罪行,你要尽快背诵驾驶车马的律法。”
“我知道了。”簪袅抓着缰绳挠挠头,然后回过头,看向车厢里面,“公子,我们去哪里?”
育牛八策是自己提的,能不能从咸阳推行到郡县,自己对于这件政令有一定“责任”。
陈远青想了想,说道:“去内史府。”
马车向着内史府驶去,到了内史府,听橼吏说内史腾在大厩,又紧接着,驾车来到大厩。
如果说,宫厩主要畜养皇宫用的马匹,大厩就是畜养拉运和百姓所用的马牛,场地很宽广。
内史腾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陈远青一来就看见,腾穿着粗麻的褐衣,头上系着花白的髻发,平添几分英气。
除了干净爽利一些,和乡野的老农户没有区别。
身后跟着两个橼吏。
站在廊下,看样子,正要准备前往牛棚。
“内史怎么亲自做这样的事呢?”
印象中,腾现在应该坐在内史府的正堂,查看各地疏奏,处理内史事务。
内史腾擦擦手,坐下来:
“耕牛礼仪中,被评为最的耕牛,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来到矮案前坐下,陈远青说道:“这些事,可以让牛官来做。”
“我当南阳郡的郡守时,就知道牛耕重要,交给牛官和皂者,我不放心!”
“这是耕牛的户籍。”
说完,把竹简放在矮案上,现在内史的郡县也在做同样的事。
打开竹简看了一眼,
陈远青有些意外,一笔一字,两根竹简,记录一头耕牛。
像人的户籍,强壮的耕牛都被标记上年龄,毛色,体重和育种记录。
甚至写来源地。
腾做事很细致啊!
内史腾显然认真计算过,说道:“内史这样的地方,需要十万头耕牛,才足够黔首做躬耕田亩的事。”
“内史先定一个方略,先三千头怎么样?”
“你计算能有三千头?”
“小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陈远青看着对面目光灼灼的内史腾,说道:“就像布置方略,战争的结局是未知的,我不放心育牛策的施行,所以才来大厩看看,看到内史在操这件事,我就放心了。”
说完站起身
“告辞。”
内史腾也站起身,去巡视牛厩。
从大厩出来。
来到博士宫。
一进门,看到叔孙通坐在矮案前。
看见陈远青进来,叔孙通说道:“我听说,仆射爵升至第八等公乘?”
“嗯。”
陈远青准备整理经籍。
叔孙通停下手中的动作,兴趣减少了很多:“我进宫教导长公子的时间比仆射长,仆射爵位升至公乘,我仍未通过计核。”
试守制度,官蔷夫节不存,令君子毋害者若令史守官,毋令官佐、史守。
秦朝官员试用制度。
没有功绩,不会无缘无故获得升官。
哪怕做多少年官也一样。
陈远青说道:“把周朝的礼制整理出来,叔孙公距离升爵也不远了。”
叔孙通显然没有听进去:“仆射,长公子很久没有谒见君上了。”
“嗯。”
叔孙通看着陈远青说:“我听说公子将闾也是有才能的人,你认为教导将闾怎么样?”
叔孙通这个人,总是喜欢提前判断时势。
扶苏虽然去拜见始皇帝的次数少,但是并不妨碍他是始皇帝最疼爱的儿子。
只是一段时日不见。
这就要转头投奔将闾了。
将闾在众多公子中,名声仅次于扶苏。
陈远青说:“叔孙先生的目光比我长远,叔孙先生都看不透的事,我怎么能看透呢?”
离开博士宫,陈远青来到扶苏的宫殿。
一座黑色的僻静宫殿,宫门打开,窗扉紧闭,谒者和仆从奇异的在宫殿门前站成一排。
宫殿里没有其他人,扶苏格物时,不许谒者和宫娥进来打扰,陈远青见怪不怪了。
只见扶苏坐在矮案前,这认真思索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秦始皇。
谒者走进来禀报:
“公子,博士宫仆射陈远青来了。”
扶苏穿好鞋走过来,手举到几乎要到眉心的位置:“扶苏拜见长青先生。”
“博士宫陈远青拜见长公子。”
陈远青微微躬身,进门就看到矮案边摆放着很多竹简,
“公子在看什么?”
扶苏跟着走进来:“扶苏听说,内史府下了一道畜养耕牛的政令,在思索将它优化的法子,先生认为还有更好的方略吗?”
更好的法子?
商周时,百姓几乎无法接触耕牛,春秋战国时,耕牛多由贵族或官府垄断,汉初时,允许百姓开垦山林资源,汉武帝时,还未完全开放私人畜养,东汉时,百姓才能合法畜养耕牛。
百姓自己畜养耕牛后,耕牛数量才进一步解放。
来到矮案前坐下。
陈远青看着地上的竹简,有先前说的《马质》、《驭夫》、《校人》这些书:“公子在宫殿里就是在想这些事?”
“扶苏想循着先生的书,看是否能得到一样的方略。”
“想出来了吗?”
“没有。”
“先生认为还有没有想到的方略?”
陈远青想了想,说道:“公子认为,把耕牛交给黔首畜养怎么样?黔首得到耕牛后可以灵活安排耕作,不必缴纳刍藁作为赋税,公厩不必再征召徭役,安排皂者来饲养,开垦的荒地会增加,撂荒的田亩会减少。”
扶苏眼睛逐渐明亮:“先生,怎么不直接向内史说?”
陈远青很坦诚的说:“这样的事还太远了。”至少隔了两百年。
扶苏露出疑惑的神色。
陈远青说道:“黔首还没得到田亩,现在仍然奉行功勋爵那样的制度,耕牛的数量还太少,也不能推行这样的制度。”
扶苏听完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
两人说了一些周朝时畜牧的事,陈远青发现扶苏在制度和技巧上很有研究,说明他真的认真看了这些经籍。
快下值,陈远青才从扶苏的宫殿离开。
扶苏来到楚夫人的宫殿。
楚夫人坐在矮案前,穿着华丽的衣裳,手里拿着针线,一针一针,缝得很慢。
“阿母过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