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报—!”
房子县东南角某处院落。
褚燕、郭大贤正在商议里应外合的策略。
忽然!
屋外响起一声急促的传报。
二人下意识抬眸望去。
但见......
自家士卒急匆匆闯入房间,眉头紧攒,神色匆匆,遇着褚燕、郭大贤,甚至忘记了行礼,便抬手指向屋外:
“祸事了!祸事了!”
“别急!”
褚燕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莫要着急:
“喘口气,再说不迟。”
呼—!
士卒喘口气,稍稍停顿,随即直言道:
“黄帝祠那里,出大事儿了。”
“出事了?”
褚燕惊得眼珠子都快瞪爆,急问:
“到底发生了何事,直言即可。”
“是这样的。”
士卒也没有丝毫废话,如实言道:
“黄天上帝今日又冒出一大截子,已经露出了小半个身子。
可是......
他手里捧着一卷书,书上的内容是......是......”
“是什么?”
褚燕心底陡然间升起一抹不安的感觉。
“是......”
士卒吞了口口水,彷佛下了很大决心,方才说出口道:
“是那句,苍天未死,黄天难立,秋冬之时,天罚必至。”
“什么?”
褚燕整个人都惊呆了,俩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一把抓住士卒的衣领,猛地拽到面前,咬着钢牙,狞声呵斥:
“黄天上帝手里抓的竹简,上面竟也有那句话?”
“没错。”
士卒肯定地点点头,气鼓鼓道:
“现在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不乏我军士卒。
很多犹豫的百姓,已经认定咱们太平教是邪教,说咱们是反贼。
甚至咱们的忠实信徒,也有不少人信仰出现了动摇,开始明里暗里疏远我等。
将军,小人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因此赶忙过来汇报,您要拿个注意啊。”
“这一定是官兵的阴谋!”
郭大贤率先给出论断,直接把黄天上帝破土而出的圣迹,说成是官兵的阴谋:
“我一直在怀疑,为何官府没有强行破坏圣迹,他们是有能力如此行事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因为这种事情,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手笔。
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破除我太平道对盛世黄天的信仰。”
“军师!”
褚燕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可是,弟兄们一直在盯着啊,黄天上帝是自己破土而出的,官府没有人动手。
这种圣迹,官府能够伪造?他们难道有神力,能够让黄天上帝的雕像,从土里长出来?”
“褚燕,你这是何意?”
郭大贤心里咯噔一下,望向褚燕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惊恐:
“你莫不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末将不敢。”
褚燕立刻摇头否定,但内心的好奇,竟不受控制般地愈演愈烈:
“可是,末将敢确定,官府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雕像。
它是从土里自己长出来的,这可是大家亲眼所见。
你既然说它是官府故意伪造的,不知此圣迹该如何伪造?”
“这......”
郭大贤即便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雕像是如何从土里自己长出来的。
面对褚燕的满是质疑的目光,他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你......你......褚燕,你该不会在怀疑大贤良师吧?”
“我没有!我......我只是......只是......”
最开始的三个字,褚燕说的极其坚定,可是越往后,语调就越是犹疑不决。
他是相信圣迹的!
这种假,谁都造不了。
那可是雕像啊,竟然能从土里长出来。
而且,整个过程都有人监督,官府的人根本没有触碰雕像的机会。
从开始到现在,褚燕从来没有怀疑过圣迹的真伪。
而现在,圣迹却直指黄天盛世,直指大贤良师。
即便他此前对黄天盛世充满了信心!
但这一刻!
就是现在!
内心疑惑的种子,彷佛在刹那间,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褚将军!”
郭大贤双手摁在褚燕的肩膀上,一脸坚定地凝视着对方:
“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我暂时不知官府是如何让黄天上帝的雕像,从土里长出来。
但是......
我可以肯定!这是官府的阴谋!是与鱼腹竹简、龟甲奇文,一模一样的阴谋诡计。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破除百姓对太平道的信仰,想要挖空我等的根基。”
“......”
褚燕一脸懵逼地凝望着郭大贤。
不得不承认。
郭大贤说的的确有些道理。
但是,褚燕也不是傻子,对方口中全都是推测,没有一句是真凭实据。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就是信口雌黄,想要靠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自己的节奏。
“这里不安全了,咱们必须立刻转移。”
郭大贤也没有时间继续规劝褚燕,只得替他做决定。
“转移?”
褚燕皱着眉,纹丝不动。
“嗯。”
郭大贤飞快点头,长舒了口气:
“如果你帐下的弟兄有人叛变,亦或者百姓有人叛变。
他们会立刻报官,把咱们供出去,这里不安全,必须赶紧走。
在人公将军抵达房子县之前,咱们绝对不能出问题。
至于剩下的事情,等咱们渡过此劫,再继续商讨也不迟。”
“......”
可是,褚燕仍旧纹丝不动。
他不动,身旁的弟兄,同样不动。
郭大贤见此一幕,恨得牙根直痒痒,可他却是毫无办法,只能返回身来:
“你们出去,盯着官府的动静,若是他们引兵赶来,务必提前来报,不得有误。”
“......”
无人应答。
“去吧。”
褚燕长出口气,摆了摆手,身旁的弟兄这才离开。
“褚将军。”
郭大贤意识到褚燕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随即把怒火压在心里,安抚道:
“太平道在冀州多少年,对百姓如何,你心里清楚。
之前的鱼腹竹简、龟甲奇文,你都能识破是假的,为何这次反而犹豫了?”
褚燕倒也没有遮掩,直言道:
“之前的鱼腹竹简、龟甲奇文,不是我识破的,是它存在造假的可能,我不相信而已。
但这次不同......
黄天上帝,破土而出,官府全程没有插手,试问这是人力能够伪造的?
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军师告诉我,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郭大贤哪里知道对方是如何办到的,他只是凝视着褚燕,冷冷吐口气道:
“褚将军,你该不会真的怀疑盛世黄......”
“报—!”
“官兵来了!”
“官兵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