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密旨也送到了流云殿,果不其然,雍成帝意在让所有参与到东翊城一事的人尽数登上朝堂。
明夜对于此事稍有担忧,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并不想掺和到大雍内政之中,只是现在看来,想要抽身出来有些困难。
敖奕尘也注意到了公公送来了密旨,虽然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那极具代表性的走路方式掩盖不了本质,必定是宫内的太监无疑。
流云殿的门被敲响,开门的正是明夜公主。
“定北王消息真是灵通,宫里的人刚走,你就来了。”
“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
敖奕尘跟着明夜走到她的屋内,明夜为敖奕尘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他的面前。
“刚刚宫里来人给我传来了一份密旨,要我和思淇郡主明日去参加早朝。”
“这是巴不得让你俩去看戏,去就去吧,也挺好的。”
明夜很明显的抗拒,但敖奕尘也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宽慰的话,自己毕竟是舆论风暴中心的人,又能说些什么。
“看来是拒绝不了的事,不知道定北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现在自身难保还不好说,办法肯定是没有,但你们放宽心就好,怎么也不能牵扯你们。”
“但愿如此吧。”
从流云殿出来后,敖奕尘慢悠悠地走到了文事院,春闱京试就在几日之后,自己却身陷困境,一切都要倚仗着院内同僚操持。
南辛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敖奕尘若有所思地站在院门之外。
“怎么不进去呢?”
“我就是回来看看,现在也算是戴罪之身,离你们远点,也算是好事。”
说罢,南辛推着敖奕尘就走了进去,院内人看到敖奕尘都十分热情,一口一个“主执”的叫着,敖奕尘甚是欣慰。
院内各台主理逐个向敖奕尘汇报关于京试的筹备情况,敖奕尘一字一句仔细的听着,并对不妥当之处提点一二,每个提醒都让大家感到醍醐灌顶。
“定北王还是心系文事院的,每一个提议想必都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吧。”
“心系与否早已不重要了,京试大概不会需要我了,就当为文事院尽最后一份力吧。”
敖奕尘长叹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棚顶。
“切勿胡乱说话,文事院是你一手搭建,一草一木都是你的心血。”
“堂前对峙前夕,你我本不该说这些,不是吗?”
南辛点了点头,二人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如此熟悉的画面在敖奕尘的脑海里流转,他仿佛看到了最开始那个雄心壮志的少年。
太子殿下很是不放心,他总担心敖奕尘会因为顾忌亲情做出傻事,便拉着杀钟一起去告诫敖奕尘。
在得知敖奕尘不在府中之时,李焕臣第一反应便是去文事院,他断定敖奕尘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去找敖志锋。
文事院门外,李焕臣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敖奕尘与南辛一同出来。
出于礼貌,李焕臣邀请二人一同坐马车,南辛婉拒,随后与敖奕尘告别,朝着国事府的方向走着。
马车之内,只有敖奕尘与李焕臣二人,想说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
“我来是想告诉你,即便敖志锋真是你的哥哥、你的血亲,你也没有必要付出自己大好的前途。”
对于李焕臣的话,敖奕尘很是惊讶,眼神虽然仍然冷漠,但熟悉他的人早已看出他的不安。
“我不绕弯子,所以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内之中怎么会没有我的人,当你托人去验证这件事的时候,我便收到消息,猜到是敖志锋,对我来说不算难吧。”
敖奕尘如同投子认负般坦然地低下了头,李焕臣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但是,你想怎么做便做吧,我不会干扰你,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劝告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
杀钟将敖奕尘载到定北王府门前,便和太子殿下回了别院。
敖奕尘漫无目的走在府内,叫来管家,嘱咐着许多府内之事,面面俱到,一度让管家以为他又要出远门。
还是要回家看看吧,敖奕尘想着。
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到了霖王府,这里承载了他无数美好的回忆。
如今霖王和夫人长居嘉南,偌大的霖王府也早就没了人气,管家这几日告假回家,敖奕尘也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敖奕尘将园中花旁的杂草清理了一下,看着干净了不少,这让敖奕尘终于舒服了些。
在之后的时间里,敖奕尘独自一人把自己在京城所有熟悉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所到之处,认出敖奕尘的不在少数,每一个远离朝堂纷争的人都十分热情的和他交谈,说说近况。
敖奕尘对于这些人,往往都是报以微笑,这次也不例外。
走过这些曾经在敖奕尘经历中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场景,敖奕尘仿佛又重新过了一遍人生。
回到定北王府门前的时候,已经将近戌时。
明夜白天的时候来找敖奕尘不止一次,管家说的答案都是没有回来,这也让明夜一直担心着。
敖奕尘没有直接进府,而是选择在门前的台阶上席地而坐。
如此行径简直全然不顾及王侯脸面,这在其他文官的嘴里估计都能成为一个罪名。
敖奕尘半仰着身体,抬头仰望着满天星空,希望让星辰寰宇告诉他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敖奕尘也不确定,自己早已不想再遭受朝堂党争带给他的一切,无论是互相算计,还是血脉残杀,都让人厌烦。
既然皇室也想除掉他,不如将计就计,坐几年牢,便不要了这王爷的名号,成为一个散人,也算自在。
此情此景,真是缺了一壶酒。
说来也巧,真有一杯酒迎面递了过来,也算是不赖。
“要不要喝点,找了你一天了,怕以后没机会了。”
明夜站在面前,左手端着酒,右手拿着厚衣服。
“明夜公主都开口了,我若不喝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