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挤进教室时,我正用橡皮在作业本上擦出一片空白。圆珠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本该演算的函数公式不知何时变成了马尾辫的弧线,发梢系着的樱花发绳在纸页间轻轻摇曳。
“萧十一,你数学作业呢?“清凌凌的声音惊得我手肘一抖,铅笔在函数图像上划出突兀的折线。王梦晴抱着作业本站在我课桌旁,马尾辫随着偏头的动作扫过蓝白校服领口。我看见她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喉头突然泛起青梅般的酸涩。
课间操的铃声刺破粘稠的空气,我望着她和体委说笑的背影,攥紧的拳头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橡胶跑道蒸腾着塑胶味,她跳跃时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抛物线,像极了数学老师讲的二次函数图。
“怂包!“午休时邹瑞把可乐罐哐当砸在我餐盘旁,“再不说毕业可就各奔东西了!“几个损友用易拉罐在桌上堆出歪扭的爱心,食堂吊扇把王梦的名字搅进番茄炒蛋的香气里。我盯着餐盘里黏成团的米饭,突然想起上周值日时,她弯腰擦黑板时露出的半截后颈,细碎绒毛在夕阳里镀着金边。
樱花树影在橡胶操场上织出碎金般的网。我数着树皮上的纹路等来轻快的脚步声,白球鞋尖沾着草屑停在我影子里。“要借笔记吗?“她歪头时发绳上的樱花坠子晃啊晃,我听见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盖过了蝉鸣。
“那个...我...“喉咙像塞着团浸水的棉花,死党们在双杠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飘落的花瓣粘在她发间,我突然想起上周三的物理课。当时她转身借橡皮,我闻到她校服上淡淡的薰衣草香,笔尖在课本戳出个小洞。
“其实我...“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重叠,远处传来球场上进球的欢呼。她忽然噗嗤笑出声,虎牙抵着下唇像清晨凝结在花瓣上的露珠:“你是不是想说...“
蝉鸣在那一刻格外刺耳。我慌乱中掏出皱巴巴的情书,纸张边缘被汗水洇出深色云纹。她接过去时指尖擦过我手背,灼热的触感顺着血管烧到耳根。信纸上的字迹在暮色中晕染开来,我盯着她颤动的睫毛,突然发现右眼下方有颗浅褐色的泪痣。
“要是考上同一所高中...“她叠信纸的动作像在给蝴蝶标本覆上玻璃罩,“我就答应你。“飘落的花瓣停在她肩头,我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突然希望此刻能无限拉长。
还依稀记得有次撞见她抱着一摞参考书出来,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得鼓成帆。我们隔着马路对视三秒,她突然转身跑进树荫,蝉鸣声里只余晃动的花影。
中考结束后,我们班所有同学去她家里聚餐。七月的合欢花开得泼辣,蝉鸣环绕少年躁动的心,也冲击着少年对中考成绩的早点到来,军训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