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心中顿时一惊,他急忙朝身后望去,却只有他一人。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袂猎猎作响,空旷的山谷中,只回荡着风的呼啸声。
他再次向潭水中望去,潭水微动,如镜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苏墨发现那两人的容貌逐渐开始变化,从先前的模糊,逐渐与自己容貌无二。
白衣者衣袂飘然,眉目间尽是悲悯,仿佛春日融雪,似仙非仙,宛如那超脱尘世的谪仙人。
黑袍者负手而立,眸中锋芒如刀,周身戾气隐约凝成细碎黑雾,缭绕在他周身,如实质般,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苏墨突然想到先前诵读的心诀中所提及的内容,心中不禁一震。
这场景似乎便是那所谓的“见真境”。
他这是触发试炼了?
正当苏墨还在思索时,潭水中那两身影,突然有了动作。
“你真当以为,仅凭借善念便能够在修仙界立足?”黑袍身影忽然开口,声音如洪钟大吕,直击苏墨的内心,震得他心神动荡,气血翻涌。
一瞬间,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记忆从他脑海深处显现,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混乱的思绪使得他头疼欲裂,苏墨捂着头,强撑着朝潭水触去。
手指触碰到潭水的那一刻,涟漪荡开,潭水中浮现了他幼时的身影。
苏墨失去重心,跌入潭水中。
模糊之中,他仿佛与画面中的少年合为一体。
瘦弱的他痛苦的蜷缩在破庙角落,指甲缝里渗着血,眼中却烧着野兽般的求生欲。
这是他为半块馊饼与乞丐厮打,却仍因为太过孱弱,而被打倒在地.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饥寒交迫之中,让他不得不蜷缩着身躯。
这时,他的体内渐渐有着一股燥热的力量在显现,那暖流帮他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也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他眼睛此刻也逐渐变得通红,似像头即将失控的野兽,从周旁捡起一石块,渐渐的朝前方睡着的身影走去,眼中深处,是那与他殴打的乞丐。
这时,白衣身影蹙眉拂袖,一阵清风将失控的苏墨包裹。
一时间将苏墨体内燥热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紧接着,周围画面骤变。
苏墨再次变换了角色。
稚嫩的少年已经长大,眉宇间也有了些成熟。
他换了一身服装,是平日里经常穿的那套青色长袍。
这一次,他出现在了剑宗外门。
手中还有捏碎着半块淬体丹。
此刻的场景,正是苏墨初入剑宗时,因不忍外门灵兽受伤,偷偷将宗门分配的淬体丹碾碎喂给一只瘸腿白鹿。
那鹿蹭了蹭他掌心,瞳中映出少年腼腆的笑。
“善为修仙之本。”白衣者温声道,“若失了恻隐之心,与魔道何异?”
话音落下,周围景象如潮水般褪去。
苏墨这才苏醒过来,挣扎着从潭水中爬出,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二人居然可以控制他的心性。
方才着道,竟然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他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身,但方才出现的那些场景却是真实存在的。
是原身所经历的一切,如今,他也经历了一番。
他急忙倒退,警惕的看着水中两人。
黑袍者看到白衣帮助苏墨脱离了控制,嗤笑一声,袖中忽有刀光乍现。
一柄佩刀自行出鞘,落入手中。
刀刃划破潭面,惊起一串水珠,每一滴都映出他过往的杀戮,如血色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秘境之中,出手狠辣,杀伐果断。
为保住性命,斩杀妖兽时沾满了腥血。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丧命在他手中。
“若无这份果决,你早成了乱葬岗一具白骨!”黑袍者刀尖直指苏墨眉心,“既要登仙途,为何不愿直面你你的内心,你与我应是同一路之人。”
苏墨喉头微动,黑袍的话并无过错,他确实狠绝。
面对任何有所威胁的人,他都会做到斩尽杀绝,毕竟他清楚,弱小就会遭受压迫,唯有强大才能站立脚跟。
虽然他也一直有过伪装,尽力压制住内心中的杀戮,试图磨平那些凌厉棱角。
此刻,黑袍当面将他的伪装撕开,周围顿时剧震,潭水也随之沸腾,黑袍的身影从倒影中爬出,竟然暴涨数尺,如浓墨染透半壁天空。
他所散发出的气息袭来,围绕在苏墨的身边,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白衣者发出一阵叹息。
他也从倒影之中出现,化作一个光盾护住苏墨的心脉。
“莫要被恶念所蛊惑!你且看!”
光盾绽放光芒,苏墨的眼前浮现出另一番景象。
那似乎是一位剑宗的前辈,他浑身浴血,就连那白发都被鲜血染红,刚毅的面庞上满是决绝与悲痛。
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他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位已经早已失去生机的女子。
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那前辈这时仰天狂笑,眼中却流下两行血泪:“杀尽仇敌又如何?终究……回不去了……”
那前辈周身慢慢被煞气包裹,身后也浮现出了似心魔一般的身影,如鬼魅般,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受到刺激,那女子怀中的婴儿的啼哭声在周围响彻。
苏墨望着那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善与恶,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白衣者指尖点在苏墨胸口,一缕暖流渗入经脉,“你若强压恶念,它便如附骨之疽,迟早反噬道心。”
黑袍者闻言冷笑,周身戾气却稍敛三分:“倒不如说,你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你何必执着?”白衣身影开口,声音如春风化雨,“心怀悲悯,护佑众生,方是正道。”他的话音未落。
黑袍身影忽然冷笑:“可笑!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一味退让,如何争得机缘?”
二者之间的言辞越发的激烈,互不相让。
苏墨被夹杂在中间,只觉心神震荡,仿佛体内两股力量撕扯不休。
“够了!”他怒喝一声,声音将周围一切震散。
先前黑袍的煞气,以及白袍的光盾,顿时如潮水般褪去。
“都给我退散!”苏墨手中刀忽现,刀意蓬勃,如那出海的蛟龙,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