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且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自己的住所。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阴霾所笼罩,沉闷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他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体内的蛊虫武魂陡然间狂暴起来,那股力量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搅得他浑身气血翻涌。
刹那间,十二条通体碧绿、泛着诡异幽光的碧玉蜈蚣,从屋内最阴暗晦涩的角落闪电般爬出。它们动作敏捷而有序,在房梁上迅速排列开来,结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蛊阵。蜈蚣们的触须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信息。与此同时,悬挂在窗边的青铜铃也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那清脆悦耳的声响在这寂静得近乎死寂的屋内肆意回荡,无端为周遭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王大缓缓抬眼,望向那十二只碧玉蜈蚣,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对于它们的异常行为,他倒也没有表现出太过强烈的意外之色。毕竟,自己的武魂本就是蛊虫,而其中这只名为“爱别离”的蛊虫,更是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与令人胆寒的威力。
爱别离,身为毒类蛊虫,在二转蛊虫的世界里,它傲然屹立,号称第一毒。回想起前世在蛊界炼制它的那段艰难岁月,王大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那是痛苦、悔恨、挣扎与无奈交织在一起的神色。要成功练成此蛊,所需的材料极为珍稀且残酷。除了一转生息草、寡妇蛛、红针蝎这些寻常人都难以寻觅的奇物外,最为关键的,是一颗“爱人之心”。那时的他,为了追求那足以在残酷蛊界生存下去的强大力量,他不惜舍弃了世间最珍贵的爱情。他亲手将利刃刺向了深爱着自己的妻子,颤抖着双手挖出了她那颗温热的心。那一刻,他仿佛被恶魔附身,满心满眼只有对力量的疯狂渴望。可当力量真正到手,他踏上魔道的那一刻,他才如梦初醒,却惊觉自己已然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最无法挽回的东西。
在往后无数个漫长而孤寂的日夜,他都深陷在自我谴责的痛苦深渊中,不断在内心深处质问自己:后悔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肯定。那种蚀骨的后悔感觉,如同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让他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痛苦的泥沼中苦苦挣扎。从那以后,他便在心底立下重誓,这一世,无论如何,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仅剩的亲人,绝不再重蹈前世那悲惨的覆辙。只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一想起来便是钻心的痛,还是暂且不想也罢。
王大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如潮的复杂情绪。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位名叫素云涛的魂师身上。回想起素云涛临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中藏着的深深的算计与捉摸不透的东西,让他的本能瞬间拉响了警报,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善类。虽然素云涛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盛情邀请自己去武魂殿,可谁又能知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背后又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阴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毕竟人心隔肚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他暗自思忖,自己既然拥有爱别离这等威力绝伦的蛊虫,倒也不必过分惧怕那所谓的大魂师。只是目前自身的青铜真元极为有限,恐怕催动不了爱别离几次,一旦遇上真正的强敌,这点力量远远不够。为了以防万一,当务之急是炼制出一只血蜈蛊。这血蜈蛊可不容小觑,它能大幅度限制敌人的行动,释放出的溶血毒素更是厉害,一旦中毒,伤口便会溃烂难愈,痛苦不堪。若是能将血蜈蛊与自己的武魂完美配合使用,那威力必定会呈几何倍数大增,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不过,炼制蛊虫的过程向来充满了未知的凶险,稍有一丝差错,便极有可能遭到蛊虫的反噬,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凄惨下场。但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了退路,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在这之前,得先妥善解决村里眼下的麻烦事。
与此同时,村长家的院子里,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剑拔弩张,仿佛只要有一丝火星,便能瞬间点燃,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冲突。李铁牛满脸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根根如同扭曲的小蛇,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就要戳到李珏的脸上,扯着嗓子,用尽全力怒声吼道:“你好好睁开眼睛瞧瞧你自己,才觉醒三级魂力!再看看人家王大,那可是先天满魂力!你说说,你这让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他父母活着的时候,我就事事都比不上他爹,处处被他压一头。现在他爹娘没了,你倒好,还是不如人家孩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李珏满心都是委屈,眼眶微微泛红,刚想开口辩驳:“绝大部分人连魂力都觉醒不了,能觉醒三级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铁牛如同惊雷般的怒吼粗暴地打断。“给我闭嘴!还敢顶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李铁牛横眉立目,那凶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李珏生吞活剥。李珏无奈,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满心的愤懑如同汹涌的潮水,在胸腔中翻涌,却无处发泄,只能转身,脚步沉重地悻悻离去,背影中满是落寞与不甘。
就在这时,村长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神色凝重得仿佛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人一看便知事情的严重性非同小可。“铁牛啊,”村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李珏说的在理,能觉醒魂力本就是极小的概率,咱们不能太过苛责孩子。”村长顿了顿,眉头皱得更深了,犹如沟壑纵横,“不过这王大,确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他觉醒了先天满魂力,就他平日里那行事作风和性子,等成了魂师,咱们村子怕是要遭大灾。铁牛,你赶紧去,把村里的猎户都召集过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商量出个万全之策。”
夜幕像一块巨大无边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村子,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衬出夜的静谧。而村长的宅院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与外面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院子里,十几名猎户围坐在摆满烈酒和熟肉的长桌旁,每个人的神色都异常凝重,平日里那些诱人的酒菜,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如同无物,无人有心思动一下。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村长端坐在主位上,面容冷峻得如同千年寒冰,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他手中那根镶嵌着血色晶石的拐杖尤为显眼,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拐杖顶端,一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毒蛇蜿蜒盘踞,蛇眼处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仿佛活物一般,正冷冷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村长重重地用拐杖敲击地面,沉闷的声响在院子里久久回荡,威严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各位,今晚把大家叫来,是有一件关乎全村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商量。”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沉声道:“王大那小子的事儿,想必大家都听说了。他觉醒了先天满魂力,今天还在祠堂当众害死了王三嫂。这孩子要是不除掉,日后必定成为咱们村子的心腹大患,到时候,恐怕我们都得遭殃!”
李铁牛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恐惧:“爹,王大那小子实在太邪门了。昨天我去通知他参加武魂觉醒仪式,一靠近他院子,就感觉阴气阵阵,刺骨的寒意直钻心底,连我的赤鳞蛇武魂都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他稍作停顿,又压低声音,神色中满是担忧与怀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而且,我怀疑他和传说中的邪魂师有勾结。不然,他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力量,又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张叔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猎刀,刀柄被他握得紧紧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村长,王大这孩子从小就性格孤僻,整天躲在屋里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跟村里的人来往。我早就觉得他不正常,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犹如饿狼般,“既然他敢做出害人的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您说咋办,我们都听您的!为了村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在所不惜!”
阿虎微微皱着眉,面露犹豫之色,神色中带着一丝不忍,低声说道:“村长,王大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咱们这样对付他,是不是太……”话还没说完,村长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怒声打断:“孩子?你看看王三嫂的下场!他要是个普通孩子,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能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残忍地害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阿虎,你要是心软,就别参与这事!这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关乎到全村人的性命,容不得半点犹豫!”
村长站起身,大步走到墙边,伸手揭开一幅挂画,露出后面隐藏的暗格。暗格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他从里面取出一个古朴的黑色木盒,木盒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打开后,里面是一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暗红色液体,液体在瓶中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旁边放着几支打磨得锋利无比的淬毒箭头,箭头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村长将瓶子递给李铁牛,郑重其事地吩咐道:“这是用百年曼陀罗蛇毒淬炼的毒液,毒性猛烈无比,沾之即死。你们把箭头浸进去,制成毒箭。王大那小子就算再邪门,也扛不住这剧毒。”他冷冷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又叮嘱道:“记住,箭上涂毒后,千万要小心,别伤到自己人。这毒液一旦沾上,可就没救了。”
村长接着指着桌上一张简易绘制的地图,有条不紊地安排道:“王大每晚都会去村外的血沼收集材料。明天凌晨,你们埋伏在血沼周围的树林里,等他一出现,立刻放箭。血沼周围地形复杂,他一旦进入,便插翅难逃。”他加重语气,神色格外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杀意,“记住,一定要一击必杀,绝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一旦让他逃脱或者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村长重新坐回座位,语气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事成之后,把王大的尸体丢进血沼。血沼里的毒物众多,不出片刻,便会将他的尸体啃食殆尽。等素云涛问起来,就说他不小心坠入沼泽死了。谁要是敢多嘴,可别怪我不客气!”他目光如利刃般扫视众人,那眼神仿佛能将人穿透,“这事关系到全村的安危,要是有谁泄露半个字,后果自负!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同村之情!”
李铁牛接过毒箭,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的狠辣,仿佛已经看到了王大的死亡:“爹,您放心,我一定亲手解决那小子!为了村子,也为了给王三嫂报仇!”
张叔点头应和道:“村长,我们都听您的。王大那小子留着就是个祸害,早点除掉大家都能安心过日子。我们都听您的安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阿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他想到王大还只是个孩子,想到村里的安宁,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中满是无奈与不忍。
众人商议完毕,正要起身散去,悬挂在屋檐上的青铜铃却毫无征兆地“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村长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好!有人在偷听!”
他迅速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只见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村长握紧拐杖,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计划提前,今晚就动手!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反击!否则,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