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间茶楼,眼下正要装修。装修缺人工,管吃管住,每天还给工钱。”
“你们如果愿意,可以直接接下这个活儿,到时候会有懂行的教你们怎么干,总是能平安活下去的。”
“装修完了之后,合适的就可以留在茶楼里,腰大膀圆的帮着看场子,腿脚灵活的帮着跑跑堂,年老体弱点的留在后院烧烧开水总会吧?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怎么不比你打打杀杀的强?”
“但这些的前提是,你们要配合,要信我。人啊,如果自己要往死路上走,那就没办法了。”
齐政的话音落下,壮汉的身后,不少人明显有了意动。
但壮汉还在犹豫,他不是对齐政描绘的前景不动心,而是在经验之下,不相信齐政会这么好。
齐政就像是知道他心头所想一般,坦然而随意地道:“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也是穷苦出身,我看得出你们脸上都写着忠厚,我也知道,你们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是不会选择这个法子过活的。我没有能力救整个天下,但送上门的我还是愿意伸伸手。”
看着抿着嘴默不作声的混混头子,齐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重新坐下,“你我非亲非故,今夜也是我临时起兴。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数三个数,过时不候。一!”
只数到第二声,壮汉的身后,便有一声木棍坠地的声音响起,“田老大,听他的吧!”
堤坝一旦有了缺口,彻底决堤便是迟早的事。
很快,在众人的齐声请求中,壮汉认命般地将手中木棍一扔,那伪装出来的一脸凶恶彻底烟消云散,朝着齐政一抱拳,“这位公子,我信你,我们该怎么做,还请指个明路。”
瞧见这一幕,乔三看向齐政的眼神都变了。
还能这么玩?那我刚才那苦口婆心地说一堆叫什么?
田七也挠了挠头,卧槽,几句话就把事儿给平了?
后堂的门口,瞧见这一幕的卫王眼泛异彩,心头想招揽齐政的心思彻底压不住了。
齐政开口道:“宏利行答应给你们多少钱?”
壮汉既然打定了主意,也不再隐瞒,“他说给二十两银子。”
齐政点头,扭头看着田七,“借我二十两银子。”
田七一愣,齐政皱眉,“我没带钱。”
田七连忙去取了二十两银子交给齐政,齐政看都没看直接扔给壮汉,“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去告诉宏利行,你们已经成功要到了钱,让他兑现给你们的承诺。明日辰时,到桂花巷周宅门口等我。”
壮汉一愣,“您不是说,这钱要被他们抢去吗?”
齐政扭头又看着田七,田七一脸懵逼,又看我干什么?
忽然他灵机一动,手朝脖子上横着一比划,“你的意思是?”
齐政对这个只知道抹脖子的杀才彻底无语,只好看向乔三。
乔三灵光一闪,随手点了两个护卫,“你们两个,跟着走一趟。”
齐政朝他竖起大拇指,乔三嘿嘿一笑,竟莫名有几分得到王爷夸奖的幸福和骄傲。
当两个护卫刻意找来点破旧衣服穿上,混在这群人的队伍中离开,铺子里又重归了安静。
门板被重新安上,卫王从后堂走出,一脸微笑地看着齐政,“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你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齐政摆手谦虚道,“这话言重了,你们只是不想坏了生意罢了,若是真连几个混混都对付不了,你们哪儿敢这么大老远跑来做生意啊!”
卫王哈哈一笑,拉着齐政回到桌旁坐下,“先喝一杯感谢的酒,感谢你帮我们平了事儿。”
齐政眨了眨眼睛调侃道:“那不是你们自己花了二十两银子平的吗?”
“哈哈哈哈,我相信这些钱都能赚回来的。”
说完,卫王看着齐政,“你是怎么猜到那个宏利行的?”
齐政道:“坚哥儿他们家就是商人,我多少听过些内情,跟问古堂宋掌柜也有些交情,现在江南一带,的确有打社的存在,平日里欺压百姓,霸占一些捕鱼、蔬果、采石等需要人力又不需要太多技术的行业。但各城主街和繁华街道,比如这十泉街,他们是不敢来的,因为这些地方常有达官显贵来逛。”
“我们初来乍到,没有跟什么人结怨,最大的可能就是同行是冤家,宏利行卖茶叶,你们也卖茶叶,这条街上就你们两家,那作案动机太强了。”
“而且这帮人一看就是散兵游勇,添堵探路的可能性最大。”
卫王抚掌而笑,“见微知著,厉害厉害。我还有个问题,你的茶铺在哪儿,回头我得去好好捧捧场啊!”
齐政摇头,“还没盘呢。”
卫王一愣,“啊?那你怎么?”
齐政笑看着他,“这不有你吗?你说合伙做生意,咱们就先从这个茶铺开始如何?你看你,有钱又有茶。”
卫王哭笑不得,“所以,你一开始就把我算进去了?”
齐政眨了眨眼睛,“那你会不答应吗?”
“怎么会不答应呢!”卫王开心一笑,“乔三,取一千两银子来。”
齐政也没拒绝,爽快点头,“那行,多退少补,把茶楼弄起来,咱们五五分账。”
“你随便弄,我信得过你。你的茶楼,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错了,是我们的茶楼。”
“对!敬我们的茶楼!”
......
另一边,宏利行。
衣衫破旧的壮汉一行绕到了后堂,敲响了门,很快,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低声怒骂道:“要死啊,让人发现了怎么办,改天再来!”
说着就要重新关门,壮汉一把撑住房门,“结钱。”
开门的伙计正要发火,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吩咐,“让他们进来。”
伙计不屑地瞪了壮汉一眼,冷哼一声,让开了路。
当壮汉一行走了进去,站在后院中,宏利行的掌柜老神在在地搬了把椅子坐在檐下,身后是四个腰大膀圆五大三粗的壮汉。
“事儿办得如何了?”
“雷掌柜,事儿都办好了,二十两银子也拿到了。”
说着壮汉翻手,展示了掌心的银子。
雷掌柜招了招手,“拿来我看看。”
壮汉警惕地看着他,“这银子还能有假?”
雷掌柜淡淡一笑,笑容里饱含着轻蔑,“怎么,还怕我给你抢了?我要是想抢,你能阻止得了吗。”
说完,他身后的四个壮汉便走上前,充满压迫地看向众人。
众人心头一动,还真被那个小公子说中了!
壮汉看着雷掌柜,“雷掌柜,咱们可是说好的,你答应给我们的二十两都还有十两没给,你这是要做什么?”
“蠢货!”
雷掌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动手,然后端起茶盏,低头吹了吹,听着耳畔传来的闷哼和惨嚎,轻蔑一笑,惬意地缓缓地抿了一口。
这帮蠢货啊,还真觉得自己能吃得到这种肥肉了。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场中,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茶盏坠地,发出一声如心碎般的脆响。
躺在地上惨嚎的,怎么是自己那四个壮汉手下?
这伙人不是走投无路的流民吗?
吃春药了啊?
壮汉一个跨步上前,脚踩着椅子,冷冷看着他,“雷掌柜,给钱吧。”
雷掌柜身子竭力后仰,咽了口口水,“好......好......还差十两是吧,我这就给你取。”
“什么十两?我们刚才受伤了,你四个手下,每人赔十两,一共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