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赤柱监狱放风区。
夏侯武盘坐在监仓铁床上。
他双手虚握成拳置于膝头,闭目入定。
随着胸腔有规律的起伏,后背肌肉如波浪般涌动,将囚服撑出蛛网状的裂痕。
远处突然传来皮鞋敲击水泥地的声响。
两名防暴狱警停在他面前。
“2137,有你的信。”
狱警隔着铁网扔进个泛黄信封。
落款处印着蔡佛里市。
当看到信封背面凝固的血指印时,夏侯武后背猛然绷直。
撕开封口的手在颤抖。
沾着褐色血迹的银质剑穗从信封滑落。
捡起用单英惯用的三股编法编成的剑穗,夏侯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喉间铁锈味弥漫。
他颤抖着手,打开信纸。
信纸上只有八字:
「人死剑断,三月初九」
指节爆响声中,不锈钢床架被捏出五道指痕。
夏侯武翻身落地,脚镣与水泥地摩擦出连串火星。
“阿Sir。”
夏侯武突然抬头,声音像砂纸摩擦铁锈。
“我要申请特别探视。”
狱警后退半步。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你以为监狱是你家开.....”
等狱警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呵斥却卡在了喉咙里。
夏侯武双掌压着铁丝网缓缓近身。
铁网上焊接点,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告诉总惩教员。”
夏侯武撕下囚衣右袖,露出小臂密密麻麻的格斗疤痕。
“我师妹她很可能出事了,我需要马上回合一门一趟,阿sir!”
“滚回去!”
“还当自己是警队教官,想假释就假释,再不松手可就别怪我了!”
夏侯武双目怒瞪。
整个人的面目都开始青筋暴起。
“松手!”
狱警挥舞砸来的警棍落在铁丝网上。
铁网突然轰然倒塌。
尘烟中更是传来重物坠地声。
狱警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铁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是被生生扯断的监舍门栓。
“告诉上面的人,我师妹很可能出事了,我需要回一趟合一门。”
平静的声音从尘烟背后响起。
次日上午,假释室。
“驳回申请。”
惩戒委员退回档案。
“被害人亲属不接受谅解书。”
夏侯武凝视单向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脖颈青筋如老树盘根。
玻璃幕墙外的秋雨在钢化玻璃上蜿蜒成河。
他盯着自己映在镜子里的倒影。
“我有权申请特许离监探视。”
“除非直系亲属病危。”
典狱长推开窗缝,冷风卷着雨丝扑灭烟头。
“你档案里唯一的家属....根据监狱条例第...”
典狱长的宣读被骨节爆响打断。
众人惊恐后退。
夏侯武双臂肌肉正以诡异频率震颤,每次收缩都带起气爆声。
当他起身时。
钢制座椅扶手已经扭曲成麻花状。
“夏侯武你最好冷静,你表现良好,可以争取减刑,如果做傻事更出不去!”
这一次。
夏侯武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凝望着镜子里自己,沉默的可怕。
深夜,C区走廊。
越南帮头目带着五人围住洗衣房。
钢管敲击声在甬道回荡。
夏侯武低头搓洗着剑穗上沾染的血迹,泡沫水逐渐变成淡红色。
“夏侯武,听说你师妹被人“干”掉了....”
越南帮头目故意在干字上加重语气,四周响起猥琐的笑声。
当啷作响的锁链声里,夏侯武缓缓转身。
惨叫同时响起。
他用洗衣板格挡钢管,反手扣住对方喉结。
正要痛下杀手时却突然收力。
五具躯体几乎同时撞上墙壁,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要见总惩教员。”
他踩住越南帮头目抽搐的小腿,看向迅速赶来的狱警。
“我师妹是我唯一的家人,根据《监狱法》第28条,我有资格申请...”
呼啸而来的催泪弹打断了他的话。
防暴盾牌组成的铁墙后,典狱长脸色阴沉。
“鉴于受刑人再次实施暴力行为,假释委员会将会全票否决你的申请。”
夏侯武在弥漫的催泪瓦斯雾气中仰头大笑。
忽然旋身踢飞脚镣。
十公斤的钛合金镣铐如同炮弹,将监狱东侧的承重墙轰出蛛网状裂痕。
“李枭!”
夏侯武手中剑穗上的血迹,从指缝簌簌而落。
“三月初九,我要拿你的人头,祭奠我师妹单英的在天之灵!!!”
........
....
......
“请旅客注意,前往天津港的列车,将于十分钟后在一号口开始检票.....”
“请各位旅客注意....”
人来人往的候车厅里,嘈杂异常。
听到广播。
坐在窗边的李枭看了眼手中的车票。
“快检票了,李佳你在车上要注意安全,这次回家记得来看我啊!”
“一定的!”
“我会想你的。”
“王美媛你就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诺亲一个,我也会想你的!”
李佳调皮的蹭了蹭王美媛。
两个人大概二十出头,正依依不舍的道着别。
“李大哥,你在火车上帮我照顾下佳佳,她总是丢三落四的。”
王美媛转头对李枭嘱咐起来。
李枭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两个女孩来的比他早,在等车过程中三人也算相熟了。
这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这个时候。
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
也没有那么多短视频软件可以消磨时间。
做车总能遇上几个谈得来的。
两个女孩叽叽哇哇说个不停。
李佳性格外放。
王美媛则是标准的江南女孩性格。
都是某个大学的在校生。
“请各位旅客注意,前往天津港的车票,已经开始检票,请有序排队....”
“哎呀王美媛,上车时间到了,我回到家给你发qq视频....”
“走啦走啦!”
李佳赶紧拉着王美媛往前跑。
看着活蹦乱跳的二人,李枭起身跟上。
他的车票是假的。
花了一点钱从黄牛手里买的。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人工检票,没有那么严格。
李枭跟着二人。
也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嫌疑。
毕竟他现在的模样也就二十二三左右。
说是大学生,再加上王美媛两个人在,应该没人会怀疑。
在排队时,因为人太多。
李佳几次埋怨。
最后李枭上前将她的行李扛在肩上。
这让李佳眸子中放光的同时,也让检票的乘务员心生好感。
这个中年女人只是询问了下名字。
就让二人一同进了检票口。
等上了车。
坐在李佳身旁的空位上,李枭开始闭目养神。
前往天津港需要十来个小时。
很快天就黑了。
绿皮火车在夜色中穿行。
硬座车厢里的光线,随着穿梭隧道忽明忽暗。
李佳假装调整坐姿。
肩头轻轻擦过李枭鼓胀的肱二头肌。
“李大哥是不是当过兵?”
她捻着发梢在指尖打转。
“前面你扛行李时,那个乘务员眼睛都看直了。”
李枭鼻腔里嗯了一声,闭目靠在褪色的绒布椅背上。
窗外掠过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喉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我...我能摸摸你的肌肉吗?”
李佳突然伸手。
指尖刚触到李枭小臂就触电般缩回。
见他看过来。
她吞吞吐吐起来,脸颊通红通红。
“对、对不起!我就是.....”
“睡吧。”
李枭把军绿色帆布包抱在胸前,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李佳噘嘴蜷进座位,头却悄悄歪向左侧。
当头轻轻落在李枭肩头时,均匀的呼吸声终于响起。
车厢陷入沉寂。
铁轨撞击声规律如心跳。
这时车厢门被拉开的动静响起。
三双胶底鞋踏进车厢的瞬间,李枭睁开了眼睛。
“老规矩。”
刀疤脸用气音比划。
身后两个同伙像鬣狗般散开。
剃须刀片在指尖翻飞,精准划开鼾睡旅客的裤袋。
鼓囊的钱包坠入网兜时。
连金属扣碰撞声,都被车轮轰鸣吞没。
李枭数着呼吸频率。
当第三十二次轮轨撞击声响起时,沾着烟渍的手指探向他的帆布包。
“朋友。”
李枭钳住那只手腕的力道,让刀疤脸想起以前被剁去手指的记忆。
“换个地方说话?”
三人交换眼神,刀片悄无声息抵住李枭腰侧。
李佳在梦中呢喃着动了动。
双手自然的抱上他的手臂,嘴中还嘟囔着梦话。
李枭轻轻一捏。
抱着手臂的李佳倒在桌上。
这一手。
让刀疤脸三人对视一眼。
厕所隔间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
刀疤脸转身刚要开口。
突然发现同伴哼唧着直不起腰,一把匕首正插在他大腿根。
而本该握刀的黄毛。
此刻也被李枭单手掐着脖子举在半空。
“大、大哥误会...”
刀疤脸话音未落。
李枭的膝撞已经轰在他肚子上。
肠子都被打碎的剧痛,让这个二百斤的壮汉如虾米般蜷缩起来。
李枭的肘击精准砸中他的太阳穴。
刀疤脸头一歪。
以一个最快的速度入睡。
而匕首不知何时到了李枭手中。
刀尖沿着三人裤缝游走。
布料撕裂声接连响起。
浸血的布条被团成球塞进他们嘴里。
车窗插销发出细微呻吟。
李枭拎起刀疤脸的脚踝时,瞥见对方后腰有个燕子纹身。
“燕子门?”
李枭手中匕首一晃。
抹了正挣扎起身的另一人脖子。
同时也扭断了手中眼神惊恐的黄毛脖子。
“碰上我算你们倒霉。”
车窗被强行打开。
三道黑影接连消失在夜色中。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恰好掩盖了窗外重物坠地的闷响。
李枭回到座位时。
李佳正揉着眼睛嘟囔。
“空调好冷...”
“披着。”
带着体温的夹克兜头罩下。
让李佳露头瞄了一眼李枭,躲回去在布料深处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