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根青铜锁链贯穿敦煌鸣沙山时,洛川的靴底正陷进阳关故道的流沙坟场。含章化成的环首刀插在汉碑残骸上,刀刃映出天际倒流的《张骞出塞图》——画中骆驼商队正在化作白骨,丝绸卷轴里跌出带血的和田玉籽料。
风蚀雅丹深处传来断续的琵琶轮指,弹的竟是早已失传的《幽州胡马客歌》。洛川循声追至三危山断崖,望见月牙泉畔坐着半身石化的敦煌乐伎。她左手指尖在五弦琵琶上淌出绿洲清泉,右臂却已变成戈壁岩层,裙裾间垂落的流苏是正在沙化的秦简牍片。
乐伎脚下横卧着龟裂的夔皮战鼓。当洛川触及鼓面残存的雷纹,那些裂纹突然迸发青光,映出黄帝战蚩尤时的战场幻象——鼓槌竟是半截青铜量天尺,与他怀中父亲遗留的断尺完美契合。
“这鼓需饮西王母的瑶池水方能重响...“
乐伎石化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琵琶共鸣箱传出。她残存的右眼突然滚落黑金血泪,泪珠坠地化作《汉书·地理志》文字:“敦煌郡,武帝后元年分酒泉置。“
饕餮虚影在沙暴中显形。这次它额间嵌着河图洛书拼成的第三只眼,利爪挥动时撕裂出《水经注》记载的疏勒河故道。洛川将两截量天尺插入夔鼓,鼓面裂纹立刻游走成先天八卦阵图。
乐伎的琵琶声突然变调为《破阵乐》,五根弦在音波中具象化成卫青、霍去病的环首刀阵。夔鼓自鸣的瞬间,整片雅丹地貌如活页般翻卷,露出底下埋藏的青铜编钟群。钟磬与鼓点共鸣产生的次声波,将饕餮虚影震碎成甲骨文残片。
战斗余波中,洛川看见夔鼓表面的雷纹正在重组。那些纹路先是变成敦煌曲谱《倾杯乐》,继而流转为未来世纪的电磁波频谱图。乐伎彻底石化前,将琵琶掷向鼓面,器身碎裂处迸发的音爆,竟在现世撕开条公元3040年的时空裂隙。
裂隙那头,身披量子袈裟的僧侣正在莫高窟遗址布设反物质结界。他们手中的电子转经筒突然感应到夔鼓声波,九层阁废墟上空浮现出全息版的《河西走廊星图》——洛川惊觉那星图竟与自己血脉里的龙刍纹完全重合。
饕餮虚影溃散处升起青铜鼎,鼎内烹煮着正在融化的《敦煌县志》雕版。洛川用含章挑起鼎耳,发现鼎腹铸着父亲戍边时的生辰八字。乐伎残留的右臂突然风化,指骨坠地化作五根血弦,自动续接在破损的琵琶上。
当最后一根血弦震颤出《阳关三叠》的变徵之音,月牙泉底浮起周穆王八骏的青铜车辕。洛川触碰车辕上镶嵌的昆仑玉时,夔鼓裂纹中突然渗出瑶池水——那水里沉浮着半片未来僧侣的智能佛珠,珠面正显示着四凶本体突破归墟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