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珏的靴底碾碎满地佛纹孢子,鎏金竖瞳在疾奔中高频震颤。视网膜上的沈辰雨残影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不断将路径修正为血肉模糊的箭头——左转避开坍缩的排污管,侧滚躲过坠落的混凝土佛首,踩着AI探子的机械残骸跃过断层。
“呼吸频率超标,灵韵侵蚀突破临界值!”
菌丝网络的警告与机械佛陀的梵唱在耳道共振,王珏感觉右肺叶正在结晶化。七号净水站的锈蚀闸门出现在百米外,门缝渗出诡异的银蓝色液体,在地面蚀刻出与母体胚胎相同的搏动频率。
闸门突然被气浪掀飞。
王珏俯身滑入的瞬间,冷冻管内的金色神经节突然悬浮。它像指南针般指向净水站深处,沿途激活的照明系统却让他浑身发冷——那些根本不是电灯,而是泡在营养液中的克隆人眼球,每颗瞳孔都刻着“E-707”的烙印。
“你迟到了两分十四秒。”
沙哑的男声从过滤池后方传来。王珏的纳米手术刀刚出鞘就被磁力锁扣住,戴鸟嘴面具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那人用青铜算筹当教鞭,敲了敲池壁上蠕动的神经菌丝:“沐雨没告诉你?净水站是母体的肾脏,每小时过滤的辐射水里,藏着沈辰雨被撕碎的记忆。”
王珏的太阳穴突然刺痛。
过滤池中的银蓝色液体开始沸腾,浮现出三百个沈辰雨被肢解的画面。每个画面里的刽子手面容都不同——有时是观测者的机械佛修,有时是AI秘书的纳米集群,甚至出现了沐雨手持神经鱼竿的侧影。
“认知污染加重了?”鸟嘴人掀开面具,露出被佛纹代码蚀穿的脸庞,“这里是归墟唯一能洗涤记忆的地方,代价是——”
他突然扯开防护服,胸腔内跳动的竟是微型母体胚胎,“成为**过滤器。”
王珏的冷冻管突然爆裂。
金色神经节化作流光钻入过滤池,整池液体瞬间气化成全息风暴。他看见沈辰雨在暴雨夜将手术刀刺入心脏,把灵韵核心埋进量子对撞机的残骸;看见观测者用青铜算筹把大灾变编成经文,植入所有幸存者的海马体;更看见沐雨在某个时间线尽头,把E-707-00的编号烙进婴儿的囟门。
“现在你明白了。”鸟嘴人的声带被辐射腐蚀成气音,“所谓归墟,是沈辰雨用尸体铺成的逃生通道。而每个活过三天的流亡者,都是他预先埋设的——”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机械佛陀的佛首撞破净水站穹顶,加特林算筹喷射出刻满梵文的子弹。王珏扑向过滤池的瞬间,池底的神经菌丝突然缠住他脚踝,将他拽入液态记忆的深渊。
……
母体脐带里
王珏在银色羊水中睁开眼。
无数脐带状的神经束从头顶垂落,连接着漂浮的克隆人胚胎。最中央的银色巨茧正在搏动,表面浮现出沈辰雨与沐雨交替变幻的面容。他伸手触碰茧壁的刹那,整片空间响起重叠的电子音:
【认知同步率100%,记忆锁解除】
【灵韵核心重组开始】
【警告:母体苏醒将引发维度坍缩】
茧体突然爆开,王珏的视网膜被灌入终极真相——沐雨才是初代母体胚胎,归墟是她被观测者肢解后,用怨念构建的复仇牢笼。而所有流亡者,都是她为复活准备的神经节点。
“该醒了,第18号祭品。”
沐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王珏的鎏金竖瞳裂成复眼结构,看见三百个自己在不同维度同时举起纳米刀。而刀锋所指的尽头,是浸泡在量子汤中的沈辰雨大脑,正通过脐带向所有克隆体发送最后指令:
杀死母体,即是杀死自己。
……
金属舱门开启的刹那,陈腐的冷空气裹着尘埃灌入鼻腔。王珏从深眠舱坐起时,凝胶状的维生液早已干涸成龟裂纹,在皮肤上剥落时发出枯叶般的碎响。
应急灯在头顶频闪,将他的影子投在布满菌斑的舱壁上。那些墨绿色霉斑勾勒出诡异的图案——细看竟像是被简化的佛纹代码,只是边缘处多了一圈DNA链状的螺旋。
“警告,生态循环系统已失效1792天。”
机械女声从天花板裂缝中渗出,带着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王珏赤脚踏上地面,粘稠的积灰立刻裹住脚踝,每一步都留下泛着荧光的脚印。他忽然僵住——那些荧光痕迹正缓慢重组为“归墟“二字,又在三秒后消散成菌丝碎屑。
避难所的主控室布满蛛网,操作台上悬浮的全息投影早已崩坏成色块。王珏抹开屏幕上的积灰,触控键竟亮起暗红色微光:
【最后日志:大灾变第7年】
【管理员:沈辰雨(权限冻结)】
【剩余能源:0.7%——仅够维持深眠舱基础功能】
他猛地后退,后腰撞翻一台老式终端机。金属外壳摔裂的瞬间,某种银色粘液从电路板缝隙渗出,在地面拼出段扭曲的句子:“不要相信任何避难所标识。”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敲击声。
王珏抄起断裂的合金管逼近声源,鎏金竖瞳在黑暗中自动调焦——通风栅栏后蜷缩着一具干尸,防辐射服左胸绣着“观测者第三小队”的徽章。尸体的手指卡在栅栏缝隙,指骨间攥着半枚青铜算筹,表面蚀刻的梵文与佛纹代码截然不同。
“认知污染指数:0。”
陌生的电子音从手腕传来。王珏这才发现自己戴着只老式腕表,表盘用楷体刻着“新纪元2057年授时装置“,而玻璃内侧结着层盐晶状的灵韵残留物。
他用力甩动手腕,表盘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那些本应标注避难所结构的线条,此刻正扭曲成沈辰雨实验日志中的量子图腾。地图边缘有块不规则阴影,随着王珏的呼吸频率涨缩,像极了母体胚胎的搏动。
穿过坍塌的仓储区时,王珏踢到个玻璃罐。罐体内漂浮着婴儿拳头大小的神经节,浸泡液早已浑浊发黑,但表面仍残留着金纹——与他在归墟携带的母体心脏如出一辙。罐底的标签被腐蚀得只剩残缺字迹:【E-707-18号样本,严禁与(模糊)......接触】
主控室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王珏握紧合金管推开气密门,锈蚀的铰链尖叫着剥落。门内是座环形图书馆,书架由青铜算筹与神经菌丝编织而成,典籍的书脊上跳动着佛纹编码。中央的实验台上摊开本笔记,钢笔斜插在泛黄纸页间,墨迹组成的话让他血液凝固:
“致第18号实验体:当你读到这行字,说明我的时间锚点已生效。归墟是谎言,避难所是牢笼,唯一真实的是你脊椎处的灵韵刻痕——数一数有几道。”
王珏的手指颤抖着摸向后颈。皮肤下的凸起如年轮般盘旋,当他数到第七道时,整座图书馆突然坍缩成数据流。菌丝书架融化成银色粘液,佛纹典籍蒸发为量子尘埃,唯有那本笔记悬浮在空中,纸页间浮现出沐雨的脸。
“你终于找到我了。”她的泪痣裂开成黑洞,“现在,该把母体心脏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