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此达成了协议。
为了保住钱思辨的性命,三堂会审重新开启,所有人陪着他,或者说包围着他,一路去往京师。
吕泰嘱咐吴玠带兵在这里看守,其它人各自离散,本地衙役和狱卒该干嘛干嘛,剩下从京师来的,立刻收拾行囊,返程。
从州衙门出来的时候,江无赦迎上来禀报:“吕大人,此事多有不妥,依在下拙见,不如把关押的张府下人拉出来,当做筹码威胁一下张晋,说不定有用。”
“如何威胁?”
“自然是用性命威胁,他不放了钱大人,那就杀掉张府的十几个下人,或者砍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哀求张晋···”
吕溙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江无赦,初见的时候,感觉这是个儒雅的文人士子,结果发现他工于心计,混迹官场的本领比他作诗的本领高明的多,手段层出不穷,不是个善茬,之前曲意逢迎钱思辨,讨来司理参军一职,已经
让吕漆不满了,此时又来给他出馊主意,他可不是钱思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中甚是不喜!
江无赦察言观色,急忙低头认错:“大人若是觉得不妥,可以换个法子,听说张晋有个相熟的歌妓,名叫楚伶月,抓捕之时,逃到了乡下,卑职可以全力搜捕,只要这边能稳住张晋,卑职保证三天之内把楚伶月搜出来,到时候用楚伶月做筹码,必定能让张晋妥协!”
满以为这个法子能采纳,结果吕还是不同意,意味深长的回了句:“江参军,你的手段可以啊,不去刑部当值可惜了。”
江无赦愕然。
“大人·…这是何意,卑职是为了钱大人着想,也是为了三法司着想,大人试想,今次让张晋牵着鼻子走,来日传出去,不让人耻笑吗?”
有那么一瞬间,吕泰还真让他说动了。
转念一想,不对,若不是滔天冤情,张晋何至于赌上性命要见宗泽,这里面明显有问题,而这个邓州本地的司理参军,又太过于热情。
宦海沉浮数十载的吕平日不发言,心思却是极其细腻的,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恩怨。
没有听从江无赦的任何意见。
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三法司全部收拾行囊,即日启程,吴玠带领的一千禁军和邓州知州吕好问赠送的一千厢军联合包围张晋,也跟着动身。
张晋还要了一辆马车。
负责给他找马车的,恰好是荆襄马场的杨
老六,杨老六从城外的马场牵来两匹性情温顺的百色马。
套好了马车,正要送去,让江无赦拦住,江无赦看了看百色马,哼了声:“这马不行,换了!”
杨老六一脸纳闷的反问:“哪里不行,百色马虽然矮了点,跑的慢了点,但是用作挽马是极好的,几百里的山路都走得,别说去京师一路平坦了。”
“不明白我的话吗,要的不是好马!”
“那要什么?”
蠢货,江无赦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杨老六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闷着头沉默了片刻,点头说:“明白了。”
回到马场重新挑选马匹,选了两匹发情的公马,强行套到车辕上,送去给张晋。
张晋还在原地。
紧扣着钱思辨的脖子,屠刀架在上面,警惕的环视四周,因为等了太长时间,握刀的手心已经汗湿了,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他一动不动,对面三丈远的地方,吴玠两手环胸,背靠刑具架子,也这样一动不动的盯了他半个时辰。
双方对峙了这么久,没有一句话,吴玠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有这个素质,没想到张晋也能沉得住气。
吴玠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厮倒也是个人物!
套好的马车送来了。
放在行刑台下面,杨老六指着马车:“你打算怎么赶车?”
身边有个人质,四周上千个虎视眈眈的兵卒,局面十分凶险,如何赶车,还真是个不能忽视的麻烦事。
但在这之前,张晋冷笑着问:“杨监正,你是想考考我吗?”
“张监正此言何意?”
张晋腾不出手,用下巴尖指着那两匹公马:“送来两匹发情的公马当挽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样的马跟随禁军大部队赶路,不上去怼才怪呢,马车必定翻车,到时候方便逮我是不是?”
杨老六垂下了头,黯然无语。
张晋冷冷的盯着他:“杨监正也太小瞧我张某了,我要是连这也想不到,如何能当上八字军的牧监监正,至于你的小心思,哼,只怪我当初看错了人,你这狗杂种!”
“我……”
杨老六被骂了一顿,抬起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换了那两匹公马,牵回荆襄马场,第二次送来的是百色马。
这两匹性情温顺,可以用。
马车准备好了,三法司也已经出城,吴玠指指通往北城门的夯土长街,示意他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不急。
他让吴玠找来麻绳,把钱思辨捆的结结实实,然后跟自己捆到一起,依然用他当挡箭牌。可怜钱思辨捆的像个粽子一样,万一出事了,张晋死不死不知道,钱思辨十有**要死。推上马车时,哭丧着脸,已经后悔来邓州了。
这时,骑马赶来的江无赦勒住马缰问道:“听说你是马场监正出身,赶马车想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让我们看看你的技术吧。”
他斜睨着江无赦:“何必那么费劲,找个人来赶马车就是了,杵在那儿的刽子手,来吧,你来当马夫!”
“我?”发了半天呆的朱四百手指自己。
“对,就是你。”
吴玠踢了他一脚,直接从行刑台上踢下去了,朱四百心惊胆战的看了看四周严阵以待的兵卒,坐上马车,然后按照张晋的要求,双脚捆到车辕上,两手也捆住,除了赶马车什么也干不了。
“这个废物东西。”江无赦看见他就来气,要不是他搞什么鬼神附体,怎么会给张晋可趁之机?
不过张晋是很喜欢朱四百的,上车之后,
踢踢他的后背笑道:“花活儿玩的不错,以后我若是需要刽子手,说不定能用得上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