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破门
而今夜,在火把照耀之下,在千里眼的加持之下,在大难临头之际,吴子巨豁然发现,这队将士之中,带头领队的那个人正是自己曾经的师侄钱贯。二斤的钱贯虽然也是年逾花甲,老态已现,不过他的样子,吴子巨是绝对不敢忘记的。曾经的他,还暗自庆幸自己是他的故交,而今夜,他却不敢再做他的敌人。本来,送走了吴婷婷,他也算是一身轻松,刚要准备来开架势,跟来敌决一死战,一看到钱贯的身影,他立时就吓破了胆。当下就对童耀、毛护生等人吩咐道:“童耀,你马上就去启动大院内所有的机关,护生,你带领大家跟老夫去密室,敌人来势汹汹,咱们还是暂避锋芒才是。”
吴昊的这些弟子门下虽然训练有素、悍不畏死,但放眼天下,却没有几个人并非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听到老主人忽然改了主意,大家都很是欣然的领命而去。而这时,外面的遭遇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于金魁、钱保跟铁飞俦三人虽然也经常在七里长坡训练自己这些手下,但碰到殷福平麾下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铁卫军甲兵,还真是不堪一击的很。更让他们气苦的是,他们今晚碰到的对手恰恰是钱贯跟麻黑子。
钱贯不但是智谋无双的国士鬼才,更是能征惯战,对付眼前这些跳梁小丑,那更是不遗余力,毕竟,这些天丧子丧孙之痛,已经快压抑的他踹不上起来了,他现在急需痛快淋漓的发泄一些,而就这样血淋淋的杀伐无疑是对症下药。如若不是因为欧阳儒鹏叔侄在龙牙峰开出一条通道太过艰难,他几乎就要让手下把大炮给运进来了,尽管如此,铁卫军神机营这些火铳手依旧是接二连三、互换着阵型,那就是第一队冲锋陷阵,第二队枕戈待发,第三队严阵以待。待得第一队射杀完毕,第二队马上代替第一队再次向前,第三队枕戈以待,第一队急忙填装火药。如此衔接,几乎是天衣无缝。而于金魁这些手下,哪见过这种阵仗,一阵连环扫射之下,立刻哭爹喊娘。乱作一团,更有甚者,早就逃之夭夭,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了。
于金魁这边败绩初显,那些本来想要踊跃上前却还在观望的吴府食客顿时更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所谓的战斗,只有战,几乎就没有斗,于金魁三人一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及家眷,更是亡命的狂奔而去,只怕稍慢一些一切都来不及了。
钱贯那肯就这样放过他们,不但亲自带队追杀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叮嘱麻黑子,说前面的吴府机关重重,真要冲进去,一定要慎之又慎。麻黑子本来就是一个难得的怪才,对于那些所谓的机关,并未放在心上,只不过为了手下着想,他还是留下了欧阳儒鹏叔侄,毕竟,这两个人可是机关消息的祖师爷,有他们在身畔,自然是有恃无恐。
外面杀声震天,里面的石可等人却是忧心如焚,毕竟,直到现在,还没发现涂需的踪影,难道这个家伙已经遭遇了不测不成。钱运达本来还在昏昏沉沉当中,但为了涂需,石可还是不得不拿凉水泼醒了他,而等他浑浑噩噩醒过来时,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忍不住惊呼道:“怎么,可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混乱?”
石可耐着性子对他说道:“达哥,这里应该是来了强敌,这些人都被吓跑了,我们也想就此离开,只不过涂大哥却不知去了哪里?我们正在极力寻找呢。”
听闻涂需不见,钱运达也是震惊非小,心中更是十分担忧,毕竟,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这几个人虽然并不是兄弟,但是却胜似兄弟,不见了涂需,他们又怎忍离开?
就在几个人忙做一团之际,童谣已经带人急匆匆走了过来,一看到他们,也知道这是潜龙国太子的手下,虽然事值如此非常时期,童谣却毫不慌乱,一边命令自己几个心腹弟子去门房启动开关,一边走上前去,很是关切的问道:“几位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找寻平静太子?他早就被我们家老爷子安全送出去了,咱们现在应该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来犯之敌才是正经。”
钱运达看到童耀,虽然并不认识其人,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兄台,可是这吴府的主事之人?”
看到钱运达焦灼的样子,童谣点头称是,然后问道:“在下童耀,是吴府二总管,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示下就是?”
这时,曹志高有些手忙脚乱的说道:“童兄,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刚才一起一共来了六个人,只是现在有一位忽然不见了,不知你们是否见到过?”
童耀摇摇头,道:“那个人是不是跟着平静太子离开了,一会儿,这的全部机关就要打开,为了避免误伤你们几位,你们还是紧跟着童某才是。”
说完话,忽见门房那面忽然有电光闪现了几下,童谣又说道:“诸位绝对不要随便移动,我这就带着大家去密室,你们只管跟着在下往前走也就是了。”
钱运达几人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委曲求全了,于是再次高呼几声“涂需”,就紧跟着童耀向内院快步走去。
那几声清朗的呼唤,涂需其实也已经听到了,为了汇合自己那几位兄弟,他已经自告奋勇开始跟着欧阳儒鹏叔侄打起了下手。在他们刚刚走到门口之时,欧阳儒鹏摆手示意大家停下之时,涂需忽然听到了几位兄弟亲切的呼唤声,情难自禁就要破门而入。恰逢其时,欧阳史可飞身拦住了他,厉斥道:“刚才钱老不是说过了吗,这里面机关重重,你这样贸然进去,岂不是去找死吗?”
涂需心有不甘的高呼道:“欧阳先生,我有几位兄弟被困在里面,他们现在恐怕是遭遇了什么凶险?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哪怕是在门口望一望也成?”
就在涂需跟欧阳史可争执之际,欧阳儒鹏已经祭出自己的一双板斧,却见在那雪亮的弧光惊现之余,耳闻“砰”的一声巨响,那两扇才刚刚关闭的大门立时被破为齑粉。
好快的斧头:
好大的膂力。
好高明的破关之法。
随着大门洞开之际,欧阳儒鹏早已飞身站在了门口正中位置,只见他四下打量一番,忽然惊“咦”了一声。
第四节追杀
欧阳儒鹏无疑是机关、消息专业的大行家,而他刚才之所以惊呼出声,实在是因为以他的道行,也被设计这个庄园的人,那出神入化的造诣给震惊住了。不过,设计、安装是一行,而破坏也是一行,比起最初的设计、安装来,只要知道门道,想要破坏,那实在要轻松多了,如若你是一个门外汉,那恐怕有九条命也不够送的。
顶天立地站在大门口,欧阳儒鹏再一次祭出双斧,“以气御刃”本来就是神乎其神的功夫,而且很是消耗体力,可是现在欧阳儒鹏使将出来,却是轻松之间,却见那一双板斧像是长着眼睛一般,时而滑向高墙、时而滑到地面,滑到高墙之时,一排排弩箭、一根根木桩像是凭空而出一般,呼啸着在大院内穿梭,那进度与力度,谁人敢当;斧头划过地面之时,那更是恐怖如斯,随着那霹雳一般一声又一声的此起彼伏,大院内已是风尘滚滚,硝烟阵阵,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跟一飞冲天的火光一起扑面而来,大家急忙后退了几步。
麻黑子就站在欧阳史可身旁,他注视着这滚滚的烽烟,轻笑道:“欧阳先生这手神斧当真是绝了,这破坏机关的手法更是神乎其神。”
因为麻黑子本是老丞相霍千川的姑爷,而且为人仗义,为官清廉,欧阳史可对其也颇为敬重,当下也随声附和道:“我老叔可是大帅亲自点名要过来的,即使放眼我们整个灵机宫,除了老宫主以外,恐怕也没人能够与之比肩乐。”
麻黑子笑道:“欧阳贤弟,其实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你那开山破石的功夫,一样可以笑傲天下的,这些时日,要不是你们,即使再来个千军万马只怕也打不开山下这条出路。”
麻黑子跟欧阳史可两个人还在交谈之时,谁也没留意到,涂需忽然一个人闯进了院子,而刚刚退后了两步的欧阳儒鹏也正在感叹地下埋雷的威力,根本没留意到涂需而待他回过神之时,涂需的人已经冲进去了。还在现在危险已经解除,虽然院子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但是却要不了人命,只是轻呼乐一声“小心”。
看到涂需飞身进院,麻黑子也不失时机大手一挥,命令手下进院搜索。
此时的钱贯,却早已带领大军把于金魁、钱保跟铁飞俦他们这些残部追杀到了飞弧山北崖之上,而这里正是李猛当初上山之地。面对神机营无情地扫射,于金魁他们自然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就这样下山,不但会功亏一篑,即使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何况还有诸多家眷在里面,无奈之下,这些人还不得不负隅顽抗,只不过趁机溜号者也大有人在,这些溜号的人当中,甚至还有七里长坡的二头领钱保。
因为前些年中原内战频发,七里长坡又消息闭塞,钱保自然不认识出自他本家的钱贯,钱保的爷爷钱守业跟钱贯的父亲钱守秋原是亲兄弟,只不过为了头领之位反目成仇,钱守秋后来不得不避祸中原,即使如此,为了斩草除根,钱守业当时可是在他们身上下了不少力气。如若不是当时朝局震荡,战乱频频,钱守秋父子也许早就遭到他们的毒手了。一方面是这种家仇,另一方面,更是对七里长坡这个逆贼盘踞之地的深恶痛绝,钱贯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本来,面对神机营无情地扫射,于金魁他们早就节节败退、无法接招了,钱贯又让左右调动出一队弓箭手,跟前面神机营的将士前呼后应,更是例不虚发,是的负隅顽抗的于金魁部已经无力回天。
于金魁的确是一员悍将,在铁飞俦也带队跑下山之时,他还在带领几名亲兵跟神机营的将士奋力周旋着。于金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杀入神机营镇团之后,其实心中已早就抱有必死之心。在他看来,自己早在几十年以前,就该跟随杜致礼将军奔赴黄泉了,这些年他偏安一隅,得以苟存,也算是上天的眷顾,不但如此,他还在这里作威作福了几十年,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倒把他内里那一股凶悍之气彻底引发出来。
所谓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就在于金魁在一众亲兵弓箭加持之下,在那神机营将士百密一疏的衔接之余,闯入神机营将士的阵团当中之时,那些神机营将士一时投鼠忌器,只能拔刀跟于金魁他们几个战在一处,而正是因为如此,才为钱保、铁飞俦等人争取了时间,可是钱贯眼能让他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当下就委派李猛、公孙九妹跟孟杨他们三个率领着大批将士紧跟着冲杀而下。
有这样三个绝顶高手的加入,钱保跟铁飞俦简直都要郁闷死了,一边亡命的朝山下狂奔,以便在感受着身边的手下越来越少,而李猛、公孙九妹跟孟杨他们的喊杀声更是越来越近。要不是下山的惯性使然,他们这些人,即使想做李猛他们的猎物恐怕都不够格。李猛他们几个带队冲杀之际,更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只要有贼人被追上,那就是一刀下去,毫不留情。
站在飞弧山山崖之上,钱贯这几天郁结于心的那一股邪火,终于得到了释放。丧子丧孙之痛,也稍稍缓解了一些。他不禁想起在自己金屋藏娇的那所私宅之内,殷福平对他语重心长的嘱托。可以说,在当时,听闻自己最尊敬的大帅想要让自己参与、指挥剿灭七里长坡余孽的计划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腹案,毕竟,自打父亲死后,对于这个曾经的故乡,他其实是恨到了骨子里,尤其是在他与自己的母亲后来遭遇了大伯钱守业派来杀手的入侵之后。也就是在那时起,他开始秘密研究七里长坡的一切,毕竟,这世上所有的战争,只有首先做到了知彼知己,才能够运筹帷幄,绝杀千里。而他今天,之所以拖着老迈之身一直冲锋在前线,除了想要发泄一下以外,更重要一个原因却是来自自己的世叔吴子巨。
现在的吴子巨可以说是龙朝至关重要的犯人之一,而他毕竟跟自家还有那么几重至关紧要的关系,钱贯可不想亲自跟他针锋相对。这其中牵扯最深的就是一个“义”字,义之所在,夫复奈何?
想到了吴子巨的同时,钱贯此时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思路也一下子格外清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