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菌毯在月光下起伏如兽脊,林羽的赤足每陷一步,便有星蚀虫幼虫在皮下爆浆。姜离消散处立着半人高的青铜编钟,钟身爬满血管状纹路,十二枚钟锤竟是蜷缩的婴尸。当他触碰最小的那枚钟锤时,菌毯深处传来三百年前妹妹的哼唱。
“阿兄,风车转不动了...“
菌丝突然缠住脚踝,林羽看见菌毯下浮出无数透明棺椁。每具棺中都封着戴星官面具的尸骸,他们的胸腔被掏空,填满了青铜莲的根须。编钟无风自鸣,第七枚钟锤的婴尸突然睁眼——瞳孔里跃动着北斗第七星的光芒。
时隙穿梭的刺痛袭向后脑。
未来三息的画面在眼前炸开:编钟震碎山体,星官胚胎破茧而出,自己左臂被祭刀齐根斩断。冷汗浸透后背的螣蛇图腾,林羽的龙爪捏住第七钟锤,星蚀虫却顺着指尖钻入血脉。
“你终于来了。“
菌毯裂开深渊,破军星官踏着星髓凝成的台阶现身。他手中的祭刀刻满林羽熟悉的夔牛纹——正是第一世他剖开初代螣蛇心脏的那柄。刀身映出林羽不断轮回的面容,最后一世竟与破军的脸重合。
破军的斗篷扬起时,菌毯化作万千青铜箭矢。林羽召出青铜戟格挡,戟锋与祭刀相撞的刹那,三百世记忆如洪流冲破闸门——他看见自己戴着破军面具,亲手将姜离钉在螣蛇星宫的门扉上,星髓正从她琉璃化的眼眶滴落。
“轮回的滋味如何?“
破军的刀锋擦过林羽耳际,削断的鬓发变成星蚀虫。菌毯下的棺椁接连爆开,历代星官的尸骸爬向编钟,婴尸钟锤发出刺耳啼哭。林羽的龙鳞开始剥落,露出皮下跳动的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插着半截桃木剑。
时隙穿梭再次触发。
未来画面里,破军的祭刀贯穿编钟,星官胚胎吞噬了整个村庄。林羽怒吼着捏碎两枚钟锤,婴尸爆出的星髓在空中凝成姜离的虚影。她残存的魂灵握住林羽的手,引导祭刀刺入自己胸口。
“用我的名字唤醒它!“
姜离的虚影在刀尖消散,祭刀突然重若千钧。林羽看见刀柄浮现出洪荒文字——正是姜离在第三世为他取的名字。当“夙夜“二字脱口而出时,整片菌毯剧烈收缩,编钟表面浮现出螣蛇星宫的全息星图。
破军的面具裂开缝隙。
“你竟然敢...“他捂住渗血的左眼,星蚀虫正从瞳孔里蜂拥而出。林羽的脊椎发出弓弦绷紧的声响,十二骨珠连成的螣蛇咬住祭刀,刀身夔牛纹游出虚影,与青莲上的图腾共鸣。
星官胚胎破茧时,林羽正在时隙裂缝中坠落。
无数个自己的嘶吼在耳边回荡,每个时空的姜离都在琉璃化前将桃木剑刺入他心脏。胚胎的脐带连接着青铜编钟,十二枚钟锤婴尸正化作养分涌入它的口器。
“这是你的罪孽。“
破军撕开胸膛,露出跳动的星官胚胎——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林羽,额间生着龙角,背后舒展凤翼。胚胎睁眼的刹那,林羽的丹田青莲急速枯萎,莲台中央浮出相同的怪物。
菌毯突然有了心跳。
林羽的祭刀插入胚胎脐带,喷涌的却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星纪元记忆。他看见初代螣蛇在洪荒战场上分娩,产下的不是蛇卵,而是十二枚青铜编钟。姜离跪在血泊中,用自己脊椎炼成第一柄桃木剑。
“星官本就是罪胎!“
破军的咆哮震碎山峦,祭刀上的夔牛纹钻入林羽右眼。时隙裂缝开始合并,星官胚胎的啼哭化作实质音波,青铜菌毯上的每具棺椁都在共振。林羽的左臂突然琉璃化,指尖射出星髓丝线缠住编钟。
姜离的声音在颅骨内炸响。
“敲响子时位的钟!“
林羽的龙尾扫断三根钟柱,子时位的青铜钟坠入渊隙。星官胚胎发出尖锐悲鸣,脐带连接的编钟接连爆炸。破军的面具彻底粉碎,露出和林羽完全一致的脸——只是右眼嵌着北斗第七星。
菌毯深处升起青铜祭坛。
当林羽将祭刀刺入破军胸膛时,星官胚胎突然钻入他的伤口。青莲根系在心脏处疯长,莲台上浮现出微型星宫,十二扇宫门正在逐一开启。姜离消散前的最后一缕魂息附在耳畔:“去星宫地牢...那里有所有轮回的答案...“
山风卷起青铜色的雪。
林羽跪在崩塌的祭坛前,掌心握着半枚星官胚胎的残壳。菌毯下的棺椁正在融化,星蚀虫汇聚成姜离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