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关押牢房内。
耶律余睹心中愧疚,道:“大石,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耶律大石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常哥宰相于国有功,他刚去世,不想德妃母子就遭遇此等灾难。萧奉先如此丧心病狂,他简直是要当第二个乙辛了。”
耶律余睹叹息:“唉,我们三个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呢。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三个陪读,虽然有些嫌隙,但感情还是不错的。”
耶律大石亦叹道:“我还记得我初入梁王府时,你看我喜欢读书,还让人给我找来许多书读,而且一直帮我,关照我。甚至我还记得,燕王府时我要参加科举考试,萧奉先还给我找来一堆资料让你复习。”
耶律余睹也想起往事来:“是啊,他甚至还说要帮你走关系呢。我和他虽然有些争执,但都是些小脾气,也经常转眼就和好。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赏歌舞……当真是时光流逝,人心易变呀。”
耶律大石道:“或许若是我们还一直在燕王府的时候,主上不会变成这样,萧奉先也不会变成那样。”
耶律余睹终于还是道:“大石,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不该利用瑟瑟——”
耶律大石摆摆手:“余睹,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耶律余睹亦是不解:“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权力相争之心,可是怎么就一步步走到如今了呢。”
是啊,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只能交与时光来解答了。
萧奉先虽然将耶律余睹和耶律大石陷害入狱,但他心里亦是明白,就像他飞扬跋扈却屡逃处置一样,耶律延禧是既看在皇后与元妃的面子上,也是看在从小伴读的情份上。而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也同样有这个待遇,所以一定要乘这个机会,让他们置于死地,不能翻身才行。因此他不停地提醒耶律延禧:“主上,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暂压刑部大牢,是不是该下旨然让刑部提审他们了?”
耶律延禧却冷笑一声:“你对这件事好像比朕还要着急?
萧奉先不敢抬头,只道:“臣只是想告慰三皇子在天之灵。”
耶律延禧冷笑:“若是五皇子出事,你这么急,朕到能够理解。三皇子出事,你会着急?你开心还来不及吧。”
萧奉先吓得跪下道:“臣不敢,臣是替主上难过。主上念旧情,臣理解,可是大石和余睹他们心怀不轨,图谋插手后宫之事,这也是事实。”
耶律延禧看着萧奉先意味深长地道:“朕都不急,你那么着急干什么?要说插手后宫之事,你萧奉先去后宫见皇后次数也不少……”
萧奉先伏地:“臣惶恐。”
耶律延禧不想再说,挥挥手令他退下。
萧奉先退出,不由抹了一把冷汗。
而耶律延禧迟迟不将耶律余睹两人交刑部,也是因为生出了帝王的多疑来。当时乳母死时,他一怒之下,不假思索认定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勾结在一起,图谋后宫,因此生了疑忌之心。他是不相信耶律大石到如今还会单纯如故,两人为权势勾结一起对付萧奉先,倒是极有可能。
但当真要处置两人时,他又有些疑惑,乳母之死,固然可能是耶律余睹与耶律大石谋算萧奉先,又何尝不可能是萧奉先谋算耶律余睹两人呢?尤其是此后萧奉先再三请求将两人交刑部,而刑部又是萧奉先的地盘。若是耶律余睹一倒,那可是前朝后宫,无人能够节制萧奉先了。
前朝后宫,相争不是一件坏事,可是越过线了,就得让他们明白,大辽到底谁说了算?
而耶律延禧的犹豫,也让萧奉先着急,思想之下,忽然想起,当日自己在春州牢房放走完颜阿骨打之事,那典狱长虽然收了重金扛下流放之罪,但终究是个漏洞。他想起宫中内应说过,当日耶律大石曾经为完颜阿骨打求过情,索性把这件事,也栽在他的头上好了。
想到这里,他叫来了萧嗣先,细问他与完颜部在辽东一些勾结之事,就伪造了一封信。
当晚,巡逻军发现一个细作,追击之下,那人反抗被杀死,在他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来,却是完颜阿骨打写与耶律大石的,并细说当日在春州感谢大石买通监狱将其放走,又借追击之理由送行,再加上近年来一些完颜女真与大辽走私的事情,其中细节,非亲身经历而不能知。
耶律延禧本就是情绪大过理智之下,见了此放不由大怒:“原来在春州是耶律大石买通狱头放走了完颜阿骨打,那日他居然还有脸对朕说阿骨打逃走,发下宏誓,说不灭大辽,誓不为人,以他的野心和个性,要对大辽构成威胁。”
萧奉先趁机道:“主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也没想到,大石看着老实,实则野心如此之强。或许因为文妃的事,才让他变了吧。所以才会私放完颜阿骨打,又联合耶律余睹插手后宫之争,想要主上废了皇后,让自己取代臣的位置。”。”
耶律延禧暴怒:“传旨下去,让刑部提审罪犯耶律大石与耶律余睹。”
萧奉先大喜,乘机又将弟弟萧嗣先推上去负责此事。
听说耶律大石在刑部受了严刑拷打,他的朋友们自然心中焦急。
萧普贤女请了萧塔不烟到府商议如何相救大石之事,萧塔不烟却对萧普贤女道:“此番大石之事牵涉后宫,皇帝本就疑忌于他,若是北平王府插手,岂不令他更增疑心,甚至牵连到北平王府与相府。皇帝是个乾纲独断的人,只有找到证据,令他消除疑心,方能救大石。若是您这边直接插手,恐怕适得其反。不但你们不能过问,甚至连我们相见都要减少,若有事,只叫萧斡里剌去找耶律松山,权当好友喝酒,借此传递消息罢了。”
萧普贤女看着萧塔不烟,点头:“是你说得有理。你如今的成长,倒是令我心惊。将来我将大石交与你,也能够放心了。”
这边萧塔不烟一边去搜寻乳母夫家的消息,希望能够从中挖出事情来,另一方面,萧奉先虽然狡滑,但他两个弟弟萧嗣先与萧继先却甚是草包,若从他们下手,倒是机会。
而此时的呼延庆与完颜宗文已经回到了中京,听闻此事,完颜宗文不由抚掌大笑:“辽帝连耶律大石这样的人都信不过,岂不是给我们一个极好的机会。”
呼延庆亦是会意:“大石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将他营救出来,也好为我等大业效力。”两人四目交错,充满了笑意。
完颜宗文的身份因在此之前,已经在大石面前暴露,他为人小心,因此这番回中京,再不以原来的身份行事,而是贴上胡子,变成了一个行商。但呼延庆身份未露,倒是可以便宜行事。当下完颜宗文就道:“那此事就由大哥你出面了。”
呼延庆笑道:“放心好了,我自会便宜行事。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既要救大石,也要借机离间辽国君臣,让他们更离心才是。”
过了数日,耶律延禧带着人马去麻岭打猎,突然远处冲过来一匹马,马上载着一个人,快要掉下来,身上插着一把箭,显然身上受伤,却用不纯熟的契丹话大喊:“救命!救命啊!”
禁卫军骑马过去,将那人带到耶律延禧马跟前,那人便不停地磕头喊:“救命,救命啊!”
耶律延禧上下打量着那人:“你是谁?怎么回事?”
那人正是呼延庆,他被带到耶律延禧面前,假装不认识皇帝,叫道:“大人,大人,后面有人追杀我!”
耶律延禧被人呼叫大人,由哈哈大笑:“谁追杀你?朕,不,自有本官跟你作主!”
呼延庆就道:“是女真部派来的人追杀我。”
耶律延禧一看他的体魄,果然像个北边的胡人,就道:“看你装扮,听你说话,也不像契丹人,女真部的人怎么会追杀你?
呼延庆就道:“大人,我是渤海人,自幼家境穷困,机缘巧合完颜部老太师收留了我,我立志报答完颜太师之恩,可是完颜阿骨打眼里容不下我,处处为难我,诬陷我和新上任的太师小妾私通,还诬陷我是大辽皇帝安插的奸细,我只得逃了出来,他一路派人追杀我。”
耶律延禧听了这话,不由沉吟,这个故事怎么听怎么耳熟啊,就问:“你做了何事,让阿骨打容不下你?”
呼延庆就道:“盈歌太师在位时颇得人心,他去后,乌雅束与阿骨打兄弟是劾里钵一支的,阿骨打得罪上国,女真部就有人想拥立盈歌太师一系的子孙。因此这些人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素有野心,经常采取陷害手段杀害他国忠诚的臣子,据我所知他还在渤海国安插了探子,故意陷害渤海国的忠臣良将,以便分解小国家的势力。听说中京也有他安插的探子,他就习惯陷害人家重臣,让人家君臣不和。”
耶律延禧听了似乎感觉到什么,看向呼延庆,满脸怀疑。
呼延庆握着胸口的箭,忽然间晕倒在地上。
耶律延禧一惊:“传御医,替他包扎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