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摩感受到了那股似曾相识的气息。那是在沉没教堂失窃案发生时,令德曼尔惊慌失措压迫感。
天使?怎么可能?
斯德哥摩在经过了大量的资料搜查和信息检索后,最终认定这只不过是个偶然现象。
原因无他,天使行走于现世不是逛大街,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才能在尘世自如活动。如果违反这个规则,现世会将天使排除在外,具体表现为暂时剥夺力量和位格。
这个理由就是神谕。
神谕可以理解为神明给予座下天使分发的通行证,它能保证天使在这段时间内不会受到现世规则的排斥。但是神谕并不能大肆发布,时间和数量都会受到命运的影响。
所以就算是那些从第一纪元就存在的神明,也没有更高一筹的权力能够多发神谕。加上神明会受到神性的偏激影响,更不可能为了现世抛弃神国。
斯德哥摩自然是知道神谕的局限,并且也研究过威斯城的案例。但是他给出的理由是:威斯城的神降是被许多人亲眼目睹,就连莫桑王国的枢机主教都惊动了,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性。可是血盐城的这起神降没有任何人真正地看到过天使的出现,有的只有月亮天使的气息。
所以,理所当然第二起神降就是人为伪造的。理由就是黑羊主义为了争夺血盐城的权力,挑起内部动乱。
可直到现在,斯德哥摩才亲眼目睹天使的现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一年内一共出现了三次月亮天使神降。这是整座大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近乎所有人见到天使的时候,祂们不是以神话生物的形态出现,就是笼罩在强光或者阴影迷雾之中。
可斯德哥摩眼前的道尔并没有那些古怪的特征,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灰眸青年。放在人群中也只会觉得长相清秀,并没有什么很出众的地方。
“深渊的余孽,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鬼灯雀跃着呼喊,像是找寻到了真正的主人。它的灯罩紧紧贴着道尔的手腕,展现出亲昵的态度。
“兲使怭湏噂揗鉮谕!沵憑什庅摋莪?”
正神可不是什么刺客组织,不会闲着没事派手底下的天使去刺杀受赐者。这种严重干涉命运轨迹的事情对于神明的反噬是很严重的。
再者,就算出现神战这种严重改变纪元命运线的事情,各方教会也早有预兆警示。教权更迭乃是常有的情况,黑羊主义也不至于如此玩不起,用这种告家长的手段赢得胜利。
“神谕是什么东西?这对我个主教来说好像没必要遵守吧?”
道尔尴尬地笑了笑,手中鬼灯的光芒愈发强烈。呓语不但是只出现在斯德哥摩的脑海中,就连空气里也满是呓语的痕迹。
鬼灯呓语的扩大不仅可以干扰敌方的施法,同时也能阻碍敌人在环境中吸收魔力。
再加上弗斯坦利用月亮天使的增幅,呓语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整座血盐城。
“你这是在屠杀平民!”
道尔想要极力阻止弗斯坦的举动,可发现自己居然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如果弗斯坦为了消灭深渊把血盐城的平民全部葬送的话,这和溺厄礼拜那群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
道尔虽然有一种自己身为造物主的微弱优越感,这也给他带来了一种NPC都是自己孩子的感觉。因此,弗斯坦的行为就是在他的雷区上跳舞。
“屠杀?这叫必要的牺牲!哪有稳定政权是不死人的?王冠浇筑于鲜血之上,王座只在剑锋范围之内。”
弗斯坦能感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在挤出他的意识。但现在可是交战的关键时刻,自己人内部反水无疑是最严重的事情。
斯德哥摩拖着腐烂的身躯扑向道尔,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小到了五厘米。道尔可以清晰地看到斯德哥摩那张布满孢子和黏液的脸庞,畸形的骨刺已经扎进道尔的皮肤。
道尔身上爆发出一阵诡异的血雾,不断蚕食着斯德哥摩身上分泌的各种物质。斯德哥摩张口吐息,从嘴中流露的黑气死死压制住了血雾。
道尔一个翻身,灵活挣脱了斯德哥摩的束缚。随即将鬼灯重重地砸在地上,翠绿的幽光霎时间发白发亮,如同一轮耀日照亮了整个夜空。
斯德哥摩的身躯被灯光侵蚀,只留下一个火炬在黑色的幕布下静静地燃烧。
这是鬼灯的最终激发状态,只有弗德拉家族历代族长才能使用。【鬼太阳】对于任何非黑羊主义的受赐者都是绝对的打击,并且【鬼太阳】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无法用任何治疗手段恢复。
只有到枢机主教那个等阶才可能有些后手能够摆脱鬼灯的干扰。
“僦匴湜哯茬,莪竾還湜赢芣孒沵嬤?弗凘钽,适僦湜屬纡莪哋掵運嬤?”
斯德哥摩早已变成焦炭的声带发出如斧锯割木般的声音,语气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从始至终,你就没有一丁点赢我的可能。不管你用了什么邪术,和深渊达成了什么交易,你都不可能赢我。斯德哥摩,你忘记了一个事实:任何恩赐都有必须付出且等价交换的价值,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以为你费劲心思培育了一个海神孕母,把它当作赢我的底牌,那你可就太天真了。”
道尔高傲地踩在斯德哥摩的头上,血盐城的君王重新凌驾于现世。
“你可以尝试着再努力一点,掏出更多的底牌,幻想着再支撑久一点就能赢我了。这样没准我会开心点,再陪你多玩一会儿。”
道尔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脚下斯德哥摩的身躯开始缩水萎缩,重新变回海神孕母子宫的模样。
弗斯坦捡起地上那团布满腐败气息的肉瘤,放在绯红的月光下静静地端详。
“你说,深渊的力量真的比正神的恩赐还令人沉沦吗?引得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品尝。”
“先别管这么多有的没的,我想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