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台上感受夏日夜晚的热风吹过身体。
三千青丝在风的引导下飞舞,少女的眼睛明亮如天上的星辰,俯瞰脚下的城市。
她垂眸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不知为何,白近仙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感觉:
这片世界会有所不同。
夜晚霓虹下的静谧少女,黑色的瞳孔中红蓝二色的灵光不断旋转。
抬头看着星辰越发明亮的天空,少女发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神转身回了卧室。
鼻尖是熟悉的香味,空调吹出阵阵凉风,缓解夏日的燥热。
躺在大床上,不知不觉少女沉沉睡去。
这一夜有人安详入睡,有人殚精竭虑。
世界的另一端,一座高耸通达天际的细长高塔之顶。
一身麻衣的老人看着远处即将坠落的大日,一头凌乱长发被狂风吹起。
老人的背后,矮小的男人坐在金属的地板上同样看着大日。
那轮大日的光芒映入两人的眼中。
“成功?
成功了。
雷,你成长很多啊。
我想你会挺激动的。”
“激动嘛,”矮小的男人露出自嘲的笑,他摇头,“大概是因为要死了吧。
格林,你呢?
那个澳门的老家伙能坦然面对死亡吗?”
“你在瞧不起谁。”
真好啊。
矮小的男人放松地躺在高塔之顶,任由高空的寒风吹过,让头发飞舞。
空洞的眼神,望着即将落入黑暗的天空。
“我看见他们了。他们在向我们招手啊。”
“是吗?雷。”
“是啊。”
男人的话语如同梦呓,几乎要飘散在这狂暴的寒风中。
涣散的瞳孔中,他仿佛隐约看见在那高天之上,无尽的大网已经张开,那千丝万缕的意识与精神,共同构建了这张将这片世界笼盖的大网。
它法度森严不容任何的侵犯,它规律严谨将一切包裹在内。
那是曾经罪人的忏悔,同样也是救赎,那是曾经狂徒登向真理的道路,可现在沦为了狂徒的坟墓。
通天的高塔终将通往天际,可同样神灵也必将降下怒火。
涣散的瞳孔恢复聚焦,矮小的男人毫不顾忌身体已经满是裂痕,他扶着冰冷的铁壁坐起身狂笑着。
“我不相信你们。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是你们将这一切带来,是我们将文明推向了深渊。
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自己。
所以比起相信这张可笑的大网,我更愿意将一切赌在一个我从未见到的凡人手中。”
“天才的聚会画上了句号,绝对的现实将我们从梦中唤醒,用最冰冷无情的方式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天才,而是狂徒。”
格林看着旁边既寂静又疯狂的男人,没有劝阻,只是静静聆听他生命中最后的绝唱。
男人的笑容收敛,归于平静。
“你看过小说吗?”
“小说?”
“对,就是那种主角站出来拯救世界的小说。
世界不是一本小说,可人人都可以做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如果一个人的实力不够,那只需要一点机遇,一点外挂。
我改变不了必将到来的结局,但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所以呢?在你的领域,你为后来人到底留下了什么呢?”
雷眼神明亮,看着遥远之处已经坠落的大日。
“我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个bug。”
“一个bug吗?真是你的风格啊,雷。”
狂风吹舞着老人的长发,感慨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老人转头,旁边再无那道矮小男人的身影。
“太阳落下了。”
高塔的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地方,由纯金属打造的会议室中,此刻会议桌两旁早已没了参会者的任何声音。
一把把椅子空悬,他们的主人再不可能回到这间会议室商讨这场会议。
空荡的房间中唯有会议桌尽头,那名枯瘦的男人静静坐在这里。
皮包着骨头,仿佛是一阵风就能将他摧垮。
可现在的他身上却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深陷的眼眶中有金光亮起。
男人站起身朝椅子后走去,晶体的墙壁荡起涟漪,当这一切消散,他早已来到了另一片空间。
空荡的房间中,唯有中心的高台与高台上那件无法形容的奇物。
那仿佛一块黑色的巨石,可其表面流淌着五彩斑斓的光,语言终究太过单薄,无法形容出它的万分之一。
那缕光芒,璀璨又温和,既让人一眼望去觉得沉重又觉得轻盈,既坚硬又脆弱。
它像是矛盾的集合体,仿佛只是存在就挑战了当今人类理解的物理概念和认知极限。
人类无法研究它,人类无法创造它,更无法理解它。
可能唯有在宇宙中漫长的时间洪流之下,在无数种可能的巧合之中,这样的奇观才能诞生,它属于宇宙,独属于宇宙的奇观。
枯瘦男人一步一步走向那高台上的奇物,枯槁的身体下所包含的却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伟力。
他每一步落下,大地都为之颤抖,眼中的光芒愈发明朗,直到走到巨石之前。
他看着面前的奇物,渴求着眼前之物的回应,可安静的房间中唯有他的呼吸久久不散。
最终泪水自眼角流下,精气神达至巅峰的男人无力地坐倒在地。
曾经的稳重与平静不再,唯有悲伤与无奈。
“我多么希望现在的你站出来,大声嘲笑我等凡人的狂妄。
至少让我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干涉。
可惜你没有。
你没有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如幕后的最终Boss。
当这一切结束,站在台前嘲笑主角团的傲慢,你并非规划舞台的导演,而我们却是舞台上真正的丑角。
傲慢是混沌的摇篮,是上位者的噩梦。
真正的天才不该傲慢,宇宙的奇观怎么可能被凡人所掌控?
终究是我们太过傲慢。”
男人的话语在房间中久久不散,直到最终归于寂静。
当清晨的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少女清澈的脸上,又是一天开始了。
一夜无梦的少女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涣散的瞳孔看着前方,许久才缓缓回神。
白近仙感受此刻身体的状态。
无力。
那是一种很久没有体验到的无力,身体的力量一步步地下降。
曾经轻而易举打碎钢板的拳头,现在估计打一块木板都够呛。
可最让人惊异的是,在这种无力的过程中,自己居然没有感到一点虚弱。
仿佛自己的身体本就如此。
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握了握拳,她现在真的很好奇,老爷子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做到如今的一切?
而且到底是怎样的一份传承,才会让老爷子做出这么多的准备?
如果不是至关重要,关系到未来,关系到那个目标,像老爷子这种性格,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认识那么多年了,按他的性格大概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而且凭老头对武道的执着,可不会让自己投奔他家。
当年苏老想让自己学点术士手段,都被追着打了好几条街。
如今不用自己想着去学,老头子逼着自己学。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近仙吐掉口中的漱口水,捏了捏脸,皮肤白皙柔嫩,看起来没啥不同。
换上运动服下楼,找到自己常常晨练的公园,白近仙闭眼感受了一回体内,呼出一口气后开始走桩练拳。
只不过这一次少女走得很慢。
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练拳的时候,甚至比第一次练拳的时候更加专注,更加缓慢,如同一名真正的初学者一般,别扭地走出每一步,打出每一拳。
这一切的关键都来源于少女体内,一股十分微弱却又确实存在的淡蓝色能量。
蓝色的能量在人体的经脉中游走,丝丝缕缕的电弧跳动,能量扫过之处传来一阵阵的酥麻感,让白近仙对自己身体的操控力下降了很多。
虽然麻烦很明显,只是这样的话远远影响不到少女,她没有被蓝色电流影响,反而开始主动去操控,主动去适应。
因精神与体力的同时消耗,没过一会儿少女就已经大汗淋漓,汗水很快浸透了衣服。
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下,白近仙诱人的曲线清晰可见。
亏得现在比较早,不然估计小区里就要有很大一批年轻人来跟少女好好学学拳了。
至于真假,那就见仁见智了。
白近仙继续练拳。
虽然身体里还有一股能量乱窜,可这一点不妨碍少女越打越来劲。
疲惫与疼痛影响不到此刻的少女,外界的纷纷扰扰被排除在外。
她的目光只有眼前与脚下的步伐,以及手中挥出的每一拳。
从最初的生涩缓慢,到接下来的顺畅,再到最后越来越快,汗水如不要钱般滴落,可少女的出拳一点没停。
直到一个半小时后,白近仙缓缓收拳,吐出一口浊气。
心跳有力地在胸腔内跳动,如同神人擂下的战鼓,轰隆不停。
感受着血液贯通全身的舒畅,从刚才那种状态中回过神的少女眨了眨眼,疲惫却又充实。
“今天的感觉格外的好呢。”
白近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的指尖仿佛还留存着拳风的余韵。
此刻,身体内自从少女开始晨练以来,就一直与她较劲的蓝色能量,不知是因为白近仙收拳,还是因为较了那么久的劲,感到疲惫,缓缓缩回心脏内。
感受身体恢复之后,白近仙随意挥出两拳,空中传来清脆的炸响。
感觉像是突破了一层桎梏的少女满意地点头,虽然身体状态在下降,可此刻她却感觉格外的精神。
“快了,最多今天就能触底反弹了”
心情不错的少女,脚尖点地,运用身法朝超市跑去。
发福的中年男人趴在柜台上打着呼噜,感到一阵清风吹来,迷糊地抬眼就看到那道靓丽的背影。
“啊,那么久没来了,出什么事了?
要不是知道你能打,我都要报警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身的男人活动了一下因为趴久有点酸痛的肌肉。
拿着自己老三样的白近仙走到柜台前摇了摇头,“果然是乌鸦嘴,真被说中了。”
“啥?
你还能遇到问题?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有问题不得当场解决?
还是说你已经解决了?
难道你耽搁那么久,能题不小啊?”
听着面前男人的自问自答,少女无奈地笑了笑,将钱付完之后拿起东西,“摇头,还没解决。”
发福的中年男人不由倒吸一大口凉气,小眼睛打量着周围,“厉害了。
能让你解决那么久都没解决的问题,你到底惹到什么人了?
还是说这不是人祸是天灾啊?”
“不是,就是人祸,只不过有点麻烦。”
“麻烦啊……”
男人摸着下巴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虽然你很能打,但有些时候靠拳头解决不了问题,这江湖啊,靠打不行。
你能打没用,你得看势力,看你身后有没有人。
实在不行,听叔一句,我这里还认识一些人能帮你解决。”
刚想出便利店门的少女停下脚步,不由惊讶转头,“你还有人脉?”
“当然,你也不瞧瞧,能在这里开店能没点本事?
说说,你有什么麻烦,不行就打110。”
白近仙无语。
“唉,小丫头你还别不信,这可是多年的经验。”
“呵呵。”
瞥了男人一眼,白近仙无奈摇头,转身离开。
“你别走啊,我真有办法帮你的。”
“我知道,我能解决。”
“行吧。”
重新一屁股坐回自己椅子上的男人看了一眼那道背影,摇头,“江湖,江湖啊……”
另一边,少女回到家将早餐吃完,躺在沙发上回忆起早上的经历,她不由一笑,“真是年纪大了,童心未泯啊。”
眯起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
白近仙走进浴室,没过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沙沙的水声。
半小时后,水雾蒸腾。
刚从浴室中走出的少女伸了个懒腰,想了一会儿,决定今天早上继续看书或者刷点短视频。
笑眯眯地从桌上拿起手机,刚准备去书房的她突然停顿。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肌肉收缩。
刚换上的衣服在瞬间又被汗水重新浸湿,心脏突然一抽,白近仙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此刻的少女心中倒没想身体为何突然疼痛,反而想的是“我刚洗的澡啊”。
可明显,疼痛不会按照一个人的想法而停止。
胸口传来如被重锤砸击的疼痛,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把血液输送向全身。
轰隆轰隆,如雷鸣般的响声在耳边越发清晰。
之后,少女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雷声,而是自己的心音。
心跳已经超过常人的极限,从一分钟200次,到一分钟230次,直到一分钟250次还未曾停歇,每一次跳动越发用力,越发狂暴。
皮肤上蓝色的电弧涌起,一时间房间中被这电弧笼罩为蓝色。
污垢与汗水在毛孔大开的同时被排出体外,同时少女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因为心脏疼痛晕倒,所以白近仙没有看见,在那天际之上,无数的光芒自高空垂落。
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各个国家,或是白天或是黑夜,有人低头快步行走,有人努力加班,有人与朋友相聚。
可不管他们身处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总有些人在此刻仰头看天。
正因如此,他们看见此生最震撼的一幕。
高天之上无数的光芒从天际落下,划出一道道伟岸惊人而美丽的轨迹。
世界上的无数人,在旁边好友的惊呼之下纷纷抬头,被这天上浩瀚的一幕震撼,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停顿。
世界各国的天文机构、国防机构当中,刺耳的警报与各种警示灯突然亮起。
世界上每一个航天公司当中同样发生了这一幕。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声嘶力竭的大吼从一名工作人员的喉咙中喊出,旁边的同事面面相觑,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据。
此刻,龙国一间会议室内正在开会的一群人愣愣地看着此刻发生的一切。
“掉下来?
怎么掉下来?
流星?
不是飞机与流星它们掉下来了”
另一边,联邦高楼大厦上一名男人仰头看天,漠然不言。
秘书双腿发颤地跪倒在地,看着这震撼的一幕,因为是白天,此地所见的一道道光芒并不是特别清楚,可那燃烧的火焰尾迹依旧清晰可见。
“他们离这里越来越近,我们要被砸死吗?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仰头望天,男人苦笑一声,“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