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寒气稍退,春意来临,宜出行。
若不是战事频发、朝廷爆敛,此时安丰路的百姓们应当已经开始了春耕。
清晨时分。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撼动了濠州城东面的城门。
烟尘遮蔽了视线。
城墙没有坍塌。
可是濠州城的东门之下出现了巨大的凹坑。护城河面目全非。河水“哗哗哗”地往地下灌。
城墙上的义军守兵面色大变,他们揉了揉黑黢黢的眼眶,一齐盯着布满裂纹的东城墙。
有人嚎叫:
“完了,城墙裂了!”
“东门已经快塌了!”
“快快禀报郭大帅,我们要将定远军堵在城墙之外,不能让他们冲进濠州城!”
嚎叫的同时,数以千计的义军守兵出现在了城墙后的翁城当中,他们一脸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烟尘,他们在等待定远军冲进城门。
郭子兴和朱元璋急急忙忙地冲向东门。
孙德崖、赵均用和彭大帅连忙赶了过来。
这些人的脸色都极为阴沉。
郭子兴衣衫不整,他颤抖着呵斥身周的将士: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是干什么吃的?!”
“咱们好好的城墙,怎么会被定远军炸成了这番模样?”
周围的将士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朱元璋怒吼:
“大帅莫要呵斥了,我等当务之急,是守住豁口,莫要让定远军冲进了濠州城!”
“彭大帅、孙大帅和赵将军,你们速速前去组织民夫,前来修复城墙和城门!”
“今日又是一场血战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徐达和汤和,三兄弟一齐拔出了腰刀,他们静静等待着烟雾散去。
城内城外都是一片安静。
安静得大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约莫五分钟过后,烟尘彻底散去,翁城当中的上千名义军守兵和城外的定远军远远对视。
苏宝瑞和张洪面色一横,他们下令道:
“放!”
“咻咻咻”的声音即刻响起!
十架蜂窝火箭车、五十架投石车一齐发射!
一支支绑着火药的长箭,以及一只只瓦雷,迅速朝着翁城当中的义军奔袭而去!
朱元璋等人面色大变。
郭天叙立刻嚎叫:
“保护大帅!”
“快保护大帅!”
数百名手持盾牌的士兵举起了盾牌,他们将郭子兴、孙德崖等人护在盾牌之下。
眨眼之间,定远军的火箭和瓦雷已经砸在了翁城当中。
“嘭嘭嘭”的声音密密麻麻地炸开。
义军将士手中的盾牌被炸碎,断臂残肢横飞!
血液飞溅!
惨叫之声充斥了濠州城的东城。
仅仅片刻之间,就有不下五百名义军守兵被火箭和瓦雷炸死炸飞。
幸存的义军守兵连滚带爬地躲避。
城外的张洪和苏宝瑞再次大吼:
“第二轮,给我放!”
神机营的将士们个个面露狰狞,他们的身上全是泥水和粘土,昨夜他们和王甯的五百步兵一齐挖通了地道,成功引爆了塞入地道当中的一千多只瓦雷!
此刻的神机营将士,正在收割他们的成果!
轰!
第二轮火箭和瓦雷砸入翁城当中,火箭将敌军钉死在地上,瓦雷一齐爆炸,震动整个东城。
……
朱元璋、徐达、汤和等人拖着郭子兴和郭天叙几人,狼狈不堪地朝着城内退去。
翁城当中的一千兵卒死伤殆尽。
郭天叙被吓破了胆。
……
城外,苏宝瑞和张洪都面露激动,他们立刻嘶吼道:
“将士们,随我们冲进东城,一举攻破濠州城!”
“随我建功立业!”
吼叫的同时,张洪和苏宝瑞率先朝着东门冲去。
东门已经倒塌。
城墙上的裂缝更加骇人。
下一秒,一段城墙轰然倒塌!
濠州城东面的城墙豁然洞开。
数百神机营的将士和王甯步兵营的将士,意欲随苏宝瑞和张洪冲向城墙。
正值此时,卫晖和李平一齐冲到了此地。
李平呵斥:
“给我站住,不许冲进去!”
前方的张洪和苏宝瑞微微一愣,二人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李平。
“咻咻咻”的声音响起,数百支箭矢朝着城外的定远军飞来。
苏宝瑞和张洪立刻带着定远军的士兵暴退!
飞来的箭矢,恰好落在了苏宝瑞和张洪的面前。
二人来到李平的跟前,所有人朝着李平单膝跪下:“大帅!”
张洪虽不愿跪下,但在李平凌厉的目光之下,他又不得不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李平道:
“城内有三万守军和三万百姓。”
“此时攻入其中,只会造成我军与义军的血腥拼杀。”
“我军将士的数量只有敌军的一半,如此厮杀下去,我们只有败亡的结果。”
“张洪、陈二铁,你们几个听卫晖指挥,利用火箭、瓦雷和石块,以及弓弩,不断杀伤城内想要修复城墙的守军。”
“我军可以佯装攻击这个缺口,但不可真的冲上前去与他们厮杀!”
“我们要用这个缺口放郭子兴和孙德崖的血,而不是放自己的血!”
语毕,李平看一眼苏宝瑞。他继续吩咐道:
“苏将军,你们炸开了城墙,此乃大功一件!”
“此地现在交给张洪和钱德用他们,卫晖会主持大局。”
“你去替我收集粮草物资,莫要让我军的补给断开了。”
闻言,苏宝瑞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墙豁口,他略感惋惜,却只能领命。
卫晖命令道:
“神机营的将士听令,给我用蜂窝火箭车和投石机,不断轰击那一处豁口,绝不能让城内的守军将豁口补上!”
“除非他们是用他们的尸体来填补那一处豁口!”
“传令兵前去告诉王将军麾下的千户们,让他们给我再打造一百辆投石车!”
“我们用这些投石车来攻击濠州城,若是瓦雷不够了,就扔石头!”
“总之,要让城内的守军不得安宁,让他们损兵折将,人心惶惶!”
众将士看向李平。
李平沉声道:
“依卫将军之令行事!”
“是!”五百神机营的将士立刻调整蜂窝火箭车和投石车,再次朝着东城门的豁口处轰击。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城内的义军折损近两千人!
郭子兴、孙德崖等人全部慌了神。
郭子兴大吼:
“探子营何在,刘丞相的援兵何时才到?”
一名千户被吓得浑身直颤,他上前跪地,吞吞吐吐地回应道:
“禀……大帅……”
“我探子营无法再探查军情,那城外的定远军,绞杀了城外的所有探子,我军一旦有人出城,立刻就被定远军的骑兵斩在了马下……我们……”
这名探子营的千户欲言又止。
“无用之人,贻误我军!本帅砍了你!”
郭子兴暴怒,他意欲提刀砍了这名千户,却被朱元璋一把拦住。
朱元璋的面色阴沉。他看着东门处的豁口,片刻过后,他沉声道:
“义父,我观那李平似乎没有强攻豁口的迹象,咱们先撤回将士们,看看那李平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