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倏地起身,带起一阵风声。
他大步走到王建国身边,伸出宽大的右手便握住了王建国的后颈脖。
“建国,你也是挨过炮子的人!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蠢话!”
王建国抬起头来望了王建军一眼,发现自己大哥眼中迸发阵阵肃杀之意,显然因为自己的口嗨,开始动怒。
咽了口唾沫,王建国放低声音。
“行,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最好是这样,这句话我只和你说一遍!”
拍了拍王建国的后脑勺,王建军并未舒展自己的脸色。
他挺直腰杆,环视了四周一眼。
“五分钟,连口饭都吃不完,那就不要吃了!
全部给我放下,集合!”
唰唰唰——
所有人如同条件反射似的停下手中动作,一并起立,迅速列成一排。
“听好了,这次过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脱离队伍!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
夜晚,八点时分。
肥沙揸着自己的丰田车,来到了和泰茶楼门口。
守在门口的泊车仔挤出个职业笑脸,刚想上前问肥沙需不需要代客泊车。
但看到肥沙那张脸之后,笑容瞬间敛去。
“不要惊,我不是来查你们牌的。”
肥沙将车钥匙丢到泊车仔怀里,随后背着手走进茶楼。
“何耀宗呢?”
“沙sir,耀哥在楼上审账呢。”
“还审乜鬼帐!去告诉他,马上去给我准备茶包,我有要紧事和他交代!”
说完肥沙不知道嘴里嘟囔着什么,便挺着个大肚子,径直朝楼上走去。
牡丹阁包厢,何耀宗拿着一盒茶叶,推门而入。
“沙sir,今晚这么得闲,下了班还特地来这边饮茶?”
同肥沙打了声招呼,他便去取茶壶煮茶。
肥沙只是坐在沙发上吧嗒吧嗒抽烟。
直到何耀宗把茶煮上,他才抬头睇了何耀宗一眼。
“衰仔,谁跟你说我下班了?
就是因为你,今晚我要熬大夜,一会肯定要被拉回去加班!”
何耀宗当即会意,他坐到肥沙旁边的沙发上,开口问道。
“怎么,在庙街散货的那些拆家,来替烟铲乐出头了?”
“你猜对了,仲要恭喜你中咗个头彩。
有线人爆料,今晚来庙街搞事的,是尖东最恶的连浩龙!”
“忠信义?”
肥沙没好气的瞥了何耀宗一眼:“不然还有几个连浩龙?”
肥沙说着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名片,递到何耀宗手中。
“忠信义这伙人动不动就玩命,你不要去犯蠢,和他们死磕。
今晚有情况,记得随时call我,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何耀宗接过肥沙手中的名片,看了一眼,随后放落自己口袋。
“沙sir,能不能漏点风声,忠信义的人今晚几点会过来?”
“这个就说不准了,不过我估计他们大概会在十一点左右搞事。
那个点巡逻的PTU换班,又要去食点宵夜饱肚,最适合吹鸡开片,去砸你们场子了。”
何耀宗面色凝重,低头想了想,随后看向肥沙。
“沙sir,今晚如果开片,能不能给我少少十分钟的时间?”
“你想干什么?”
何耀宗不语,而是飞快的走向茶室的壁橱,从里边拿出纸笔。
随后他笔走游龙,飞快写下一串庙街场子的招牌名字。
“这几家场子,劳烦沙sir今晚带队重点关照一下,其余的场子就不劳烦沙sir操心。
你放心,今晚你拉队伍出来做事,绝对会有收获!”
肥沙接过何耀宗递来的纸条,浅浅扫视一眼,想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那好,谁叫我欠你个天大的人情!
只是我先说好,上头命令我今晚随时在庙街待命,不行就call我,不要搞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如果闹得太难收场,我冇面俾你!”
“安心,我有分寸!”
此时茶已经煮沸,何耀宗取出茶杯,给肥沙倒上一杯。
肥沙接过茶水吹了吹。
顺势问道:“张崇邦那个扑街,听说今天早上又去搵你的人了。
怎么样,问出什么名堂没有?”
“我朋友遵纪守法,他能问出什么名堂。”
“哈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大哥华这家伙要是肯和大圈仔勾搭在一起,他就不会在旺角混了这么多年,身边还只有乌蝇这个扑街细佬了!”
说完肥沙浅浅喝了口茶,然后火急火燎放下茶杯。
“我不多陪你聊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忠信义来搞事,一定要打我电话!”
“了解,那就多谢沙sir关照了!”
送走肥沙,何耀宗从口袋掏出盲辉送给自己的那块手表,透过碎裂的表面,发现现在已经是八点十五分了。
忠信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扫场,时间紧迫。
不容有他,何耀宗立马回到楼上,关上办公室房门,打通了一则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阿华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耀哥,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事情办妥了?”
“妥了,沙皮李已经被我拉去沉海,放宽心,一点手尾没有留下。”
“那些大圈仔什么时候过来?”
“还不知道,现在船还没有过海,也许要下半夜去了。”
“那这件事情先不要管了,你马上回来,叫上乌蝇,我有要紧事情和你交代!”
听得出何耀宗有要紧事商量,阿华不敢怠慢。
在电话里慎重答了声‘好’,随后何耀宗便挂断了电话。
他又拨通一串号码,这次是打给细伟的。
“细伟,现在在哪?”
“耀哥啊?我刚在医馆这边给盲辉送完汤。”
“马上回来,有要紧事交代你做!”
“什么事?”
“借兵!这次不管是不是和联胜的,只要够胆敢来,都可以从我这里赚少少!”
……
庙街,此时已经被五色霓虹包裹。
林怀乐趴在温莎夜总会的天台护栏上,睇下面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无不唏嘘,扭头看向身边的头马阿泽。
“阿泽,我在佐敦话事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什么叫龙虎地,风水地!”
阿泽甩了甩他那挑染的长发,也跟着趴在护栏上。
同时感慨道:“是啊乐哥,这种地方,每个月单是一家三温暖的收入,算起来都比我们半个堂口的马栏要多。
还算龙根的那个细佬懂事,肯把这家温莎这家夜总会交给我们去睇。”
晚风拂过林怀乐的脸颊,夹杂着庙街浓厚的烟火气息。
林怀乐心神不禁一阵摇曳,浅笑一声。
“他不懂事不行的,一个新过档的四九仔,仲敢打着和联胜的招牌终日搞七搞八,邓伯最恨这种货色!”
说罢林怀乐望向远方,似喃喃自语道。
“阿泽,我在佐敦沉淀了这么多年,平时社团谁有难,谁需要帮把手,我都冲锋在前,但这些都不是邓伯支持我做下届话事人的理由!
和联胜的话事人,只有邓伯发咗话谁可以做,谁才有资格去做!
以前没有例外,现在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