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涌货柜码头这边,何耀宗将那个临时购来的二手手提电话,抠下电池,丢入了汹涌海浪之中。
随后他快步折回仓库,外边的风确实有些大,再有一晚,只怕港岛的路上车都没法出行。
“建军,一会你去安排人,去把忠信义的那五百万取回来。
留一百万给兄弟们饮茶,剩下的先拿回你们住处,晚点我会安排人去交接。”
王建军不禁动容。
“该给的你已经给了,这笔钱我不能……”
“不用客气,我这个人向来坦诚,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是需要金钱来巩固的。”
何耀宗摆手谢绝了王建军的客套,随后他便朝着王建军笑了笑,大踏步朝着外头的泊车坪走去。
打靶仔凑到了王建军身边。
“大哥,这老板还真是够意思。
懂捞钱,又大方,和我们之前在港岛认识的那些杂碎真不一样!”
王建军瞪了打靶仔一眼。
“一会揸车,去把钱取回来!
以后不要在背后议论老板的长短,蠢货!”
……
尖东,讯号山周边的一处独立屋内。
阿发陪同素素进入一间紧闭的账房,打开了一个保险柜。
阿发一边拿着尼龙袋装钱,一边忍不住吐槽。
“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他不会这样的!
五百万,说给就给,还不许我们盯梢,那群扑街要是收了钱选择灭口怎么办?不是等于要拉着我们一起死?!”
哗啦——
素素将一摞抱在手中的现钞丢在地上,随后恨恨地踢了保险柜一脚。
阿发愣住了,悠悠抬头,发现素素胸口剧烈起伏,面色扭曲到了几近破防的边缘。
“素姐,我……”
“闭嘴啊!你不知道连浩龙有多看重他这个废柴弟弟!”
素素的声音稍显尖锐,朝着阿发吼道。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簌簌下落,她伸出两根手指,在阿发面前晃了晃。
“二十年了!从我刚出来站街,就跟了连浩龙!
这二十年来我一门心思都扑在他的身上,当初两人共一个盒饭,我连口肉都要省出来让给他食!
有情饮水饱,我以为这个男人能靠一辈子,现在我才明白,我再怎么付出,都不如他那个滥赌的弟弟一半重要!”
阿发放下了手中的尼龙袋,缓缓站直身子,伸手替素素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素姐,你早几年就该醒悟了,钱比人可靠的多!”
素素打开了阿发替自己擦眼泪的右手,随后抽噎两声,面色逐渐恢复如常。
“阿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公司的现金不多了,少了这五百万,用不了多久连浩龙就会发现我们做假账的事情!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办妥!”
“靠!”
阿发也踢了一脚保险柜,随后无奈地朝着素素点头。
“我尽快搞定!”
……
下午四点半,留在家里坐立不安的连浩龙,终于等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电话。
不过电话是通过家里的座机打过来的。
“喂?”
一个箭步奔到卧室,连浩龙不敢有片刻怠慢,直接拿起了听筒。
听筒里依旧传出了那个古怪的声音。
“多谢龙哥关照,你老弟在茅湖山公园,一号观景台下面的水沟里。”
说完不等连浩龙回话,电话那头便啪的一声挂断了。
连浩龙不敢耽误,赶紧出门招呼守在客厅多时的阿污。
“阿污,下楼揸车,叫上兄弟们一起出发!
茅湖山公园一号观景台,快!!”
约合二十分钟后,连浩龙带着一伙马仔气喘吁吁跑到茅湖山的观景台下面。
在这台风将至的天气,整个公园连只鸟都看不见。
连浩龙并没有在观景台附近看到一个鬼影。
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好的念头。
但强忍住内心的焦躁,他开始招呼一群马仔上去寻人。
打发马仔去做事后,他倚靠在一颗被狂风撕扯的细叶榕下,无力地瘫坐下去。
遥望昏聩的天际,一头半长的头发早已在风中乱舞。
没有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呼唤把连浩龙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大佬,东哥……找到了……”
来报讯的是阿污的一个马仔,连浩龙赶紧起身。
“在哪里?”
“要不……龙哥您还是自己去看一下吧。
就在前边的水渠里……”
连浩龙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在这个马仔身上剜了一眼,睇的这个马仔一个激灵。
好在连浩龙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着他刚才指的方向奔去。
观景台下面,连浩东满身血污,一动不动躺在水沟里。
从连浩东身上的淤血不难看出,其早就断气多时了!
“冚家铲!!!”
一声怒极的暴喝,几欲盖过山顶呼啸的狂风。
所有围在旁边的马仔皆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望着双目猩红的连浩龙,个个为之悚然!
……
天色又晚,和泰财务公司,何耀宗的办公室里头。
盲辉怯生生地敲门进来,在见到何耀宗之后,不禁开口问道。
“耀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今天茶楼这边守着这么多人?”
“不干你的事,坐!
身体好点了没?”
何耀宗放下手中的账本,招呼盲辉坐下。
盲辉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多谢耀哥关照,已经好多了。”
“扑街,好端端被人打成这样,当初火爆那群人拉你过去,你没有亮和联胜的招牌吗?”
盲辉摇了摇头,同时解释道。
“耀哥你有讲过,我跟你开工,不在和联胜海底册挂名,我不想给你招惹麻烦,也没资格亮和联胜招牌的。
仲有,火爆这群人平时欺压我习惯了,不管我怎么做,他们总归是要打妥我先。”
盲辉其实什么都懂。
这就是底层怯懦者最为无奈的悲哀……
何耀宗叹了口气。
“盲辉,既然跟我做事,以后在外边该响朵时就要响朵。
不跟我的时候被人欺负,跟了我还被人欺负,那你老母的不是白跟我了吗?”
盲辉正色:“耀哥,我……我以后不会给你丢脸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让你打着我的招牌在外拿腔作调,但你好歹也要像个正常人。
软趴趴的,仲不如人家小惠,小惠在外头替我做事,都知道刚柔并济,看人下菜!”
说罢何耀宗看着盲辉那傻乎乎的样子,索性摆了摆手。
“算啦,和你说这些也没用。
一会去楼下,跟王建军的人过去,帮我拿笔钱回来。
我在隔壁时钟酒店包了个长包房用来放钞,以后你和小惠,就负责替我管好这些钱!”
盲辉当即激动:“耀哥,管钱的事情……我怕……”
“收声,小惠是个精细人,你真该和她好好学学!”
打发走盲辉,何耀宗收拾好桌上的账本,正准备下楼去找王建军交代一些事情。
此时手提电话恰到好处的响起了。
摁下接听键,烟铲乐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耀哥,得闲吗?”
“讲!”
“果真如你所料,忠信义的阿发来找我了。
他托我做事,话手底下有批价值三千万的货,可以低价找人打包散出去。
我刚才已经和靓坤通过电话了,靓坤表示要赶在台风来临之前,尽快把这笔生意做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