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蝉四人准备妥当,来到码头,刘变和刘通熟练地解开缆绳,拿起船桨,轻轻一撑,乌篷船便缓缓驶离码头,沿着清凉溪悠悠向下游而去。
永福县城位于乌龙江东岸,是晋安郡下辖的大县,有人口约莫二十万,距离卧龙镇有七八十里路程。
四人到达清凉镇后,转道樟水溪,途经福泉镇,又沿溪蜿蜒前行二十余里,当时间来到晌午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县城西北面一座小码头。
靠岸停船,四人从船上下来。
码头上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后方一条略显破落的街道中,大多数店铺都已开张。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菜的、卖布的、卖小吃的,各自占据一方摊位。
据王蝉所知,楚国在建国之初,为了方便城市秩序管理,实行的是坊市制度,东西南北四个‘市’之外的区域都不得经商。
可如今,这制度早已名存实亡,就连分割每个坊和市的围墙,都已经倒塌了大半,四处都能见到做着各种生意的门面。
刘变看了看天色道:
“我们今天想来是来不及回去了。”
刘通朝刘虎问道:
“虎哥,要不要去龙哥那边看看他?听说城北这块,黑蛇帮近来和新兴的白虎帮斗的你死我活,连过年都不消停。”
刘虎想了想,摇头道:
“这次是跟王哥去内城卖书,还是算了。”
顿了顿,他看向王蝉,接着道:
“王哥,谈生意急不得,不然肯定卖不上高价,我们可能还得在城里呆上几天,就先去内城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吧?”
“好。”
王蝉点头回答。
随即刘虎就带着三人离开码头,向南面走去,先后经过城北的三个坊,来到内城的北城门下。
大概是年节未过,四人一路走过,倒是没有碰上传闻中每天都在发生的帮派械斗。
一路上王蝉环顾四周,入眼皆是朴素、斑驳的房屋,行人们的神色也显得有些麻木,少见笑脸,给人一种压抑之感,感觉大多数人生活过的似乎还不如村镇里的乡民来的好。
随后,四人各自向在城门口值守的官兵交了一笔过路费,穿过一道狭长幽深的门洞,顺利进到城中。
这内城中的环境相较于外城的朴素、破败,好了不止一筹,放眼望去,不乏钟楼、鼓楼等飞檐翘角的高大楼阁和深宅大院,来往的路人衣着都明显光鲜许多。
四人没有多在街上逗留,很快在刘虎的带领下就近找了家名叫来福的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就带上四本书,开始在城中各个书坊、书楼、书肆奔走,一家一家地比较价格。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
乌龙江畔,一栋环境清幽的三层楼房静静矗立,楼房的招牌上刻着“迎春书寓”四个大字,装潢典雅,古色古香。
王蝉和刘虎面带笑容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妇人跟在一旁。
她相貌端庄,颇有几分姿色,面色微微泛红,眼含笑意地朝王蝉娇声嘱咐道:
“公子,若还有这样的书,可一定要来找我们呀!”
“一定。”
王蝉点头微笑回应。
等出了门,刘虎就忍不住笑呵呵道:
“不错吧?我就说,好东西要到了合适的人手里才会更值钱。”
“嗯,还是青楼的人阔气。”
王蝉一边感慨着,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胸口暗袋里的大楚宝钞,暗道:
“回去就抽空再写几本。”
这三天,他们卖书的过程并不顺利。
刘虎带着他找了不下二十个买家,然而那些买家大都以这些书难登大雅之堂,以及容易出现盗版,利润有限等理由,尽可能地压低价格。
其中出价最高的一家,收购一本书的价格也不过一百五十两。
王蝉不太想耽误时间,本已经打算同意下来,但刘虎作为几本书的资深读者,却感觉不太满意,于是几经奔走,又专门花钱找牙子问路,才最终找到了这“迎春书寓”。
所谓书寓,是上等青楼的名号之一。
这迎春书寓属于高端娱乐场所,虽然在城内名声不显,以至于许多人都不知道这家青楼存在,但据说生意遍及整个晋安郡,里面的女子除了姿色出众,还要粗通文墨,会诗书琴画,能吟诗作对,上门光顾的恩客,也是城中非富即贵的老爷公子们,总之是很有钱。
两人来这里前,就对把书卖出高价抱有期待。
而收获还要超出他们原本的预料。
青楼里的女管事是个识货的女人,看了书后,直接就开出了四本书一千五百两的天价,并表示后面如果还有其他书,还能适当提高一些价格。
两人一路回到客栈,王蝉就从刚到手的十五张百两面额的大楚宝钞里抽出五张,递交给刘虎:
“虎哥,这两天辛苦你了。”
“王哥见外了。”
刘虎见状,当即摆手推辞:
“跑几步路而已,有什么辛苦,你练武手上也缺钱,先拿着自己用吧!”
“虎哥这可不行,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
王蝉果断摇头,语气坚定道:
“我上次借了你二百五十两还没还,这次要不是你经验多,帮我奔走,那几本书光靠我自己也卖不上这个价,你若不收这些钱,我下次可不敢再找你帮忙了。”
“好,既然王哥这么说,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刘虎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感觉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之前的投入总算不是打水漂,也没再推辞,爽快把钱收了下来。
王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对了虎哥,前几天过年的时候,李冬生传授了我不少炼肉功法的要领,我自己练起来,感觉受益良多,回去后也找个时间和你说说吧?”
这段时间刘虎对他的帮助可当真是不少,他现在也算有一些能力,当然也要力所能及予以回报才说得过去。
刘虎闻言,整个人都愣了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难掩惊喜之色,拱手谢道:
“那就有劳王哥了。”
这些天他一直很好奇王蝉究竟是怎么修炼,才能那么快突破到炼肉境的,觉得如果问清楚或许对自己的修炼可能也会有点帮助,但想到王蝉的功法是来自徐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的说法来开这个口。
而现在王蝉主动找理由,提出要指点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他很快又神色间带着些许不自信道:
“我在养气圆满已经卡了将近三年,功法进境缓慢,期间还去找过武馆学习,但还是没什么成效,武馆的师父说我根骨还过得去,但悟性太差,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听懂王哥你说的了。”
“反正先试试看吧,李冬生的师父可是易筋境的高手,他说的经验,肯定不是寻常武馆师父能比的。”
王蝉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但实则心里却有十足把握,让刘虎在短时间内取得进步。
那些武馆的馆主就算教学经验再丰富,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他的《刘氏怒狮凝肌典》已是圆满,不管刘虎在这门功法上有什么问题,对他而言都能轻易解决。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四人又在来福客栈中留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四人便动身返回卧龙镇。
在经过清凉镇的时候,刘虎让划船的刘变和刘通把船停下,说要去街上买一些练功用的药材。
王蝉也正有此意,随即和他一同下船,然后独自去了之前已经光顾过两次的百年老店。
“五百两银子,两门功法内服外敷的淬体药材各九十副,加上家里的那些,按我现在每天消耗大约十二副药材的速度,也差不多够用二十天了。”
王蝉提着整整半个布袋的药材,走出药铺,心中默默盘算道:
“等这些药材消耗完……我的体魄应该能达到超过石级的强度,可能比李冬生还要强上不少。”
一念及此,王蝉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容。
他可以预见,等自己修炼到那等层次,再想在切磋中击败李冬生,将会变得轻而易举。
而这个过程,只需短短二十天时间!
“嗯?”
但马上,王蝉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平复下来,扭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两个穿着黑蛇帮制服的青年。
关键这两人都是熟面孔,正是他杀了徐虎后,替他背了黑锅的何坤和周山两人。
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蝉近来变化太大,两人似乎并没有认出他,很快就和他擦肩而过。
“原来他们加入了黑蛇帮。”
王蝉心中暗道一句,回想起几个月前那桩旧怨,但并未停下脚步。
这两人是坑害前身的帮凶不假,可那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他现在就算杀了两人,一来没好处,二来也不会觉得解气,反而可能因为两人黑蛇帮帮众的身份,让黑蛇帮觉得他挑衅帮派权威,从而导致节外生枝,属实不智之举。
然而,等王蝉走远一些,何坤却是回眸看了一眼王蝉的背影,朝一旁的周山问道:
“阿山,你有没有感觉,刚刚走过去那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长得很像王蝉?”
“原来你也觉得啊?”
周山愣了愣,也侧过身看向王蝉道:
“我刚刚还以为我眼花,听你这么一说,觉得除了体形,他简直和王蝉一模一样。”
“不用猜了,他就是。”
何坤脚步微微一顿,颔首示意道:
“你瞧,那个和他一起的不是刘虎,还有谁?”
一句话说完,他回过头,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他的变化这么大,还能和刘虎混到一起,该是练武了吧!
“还有...他为什么突然会开始练武?短短几个月练成这样,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功,这么大的动力,会不会是弄到了徐虎的炼肉功法呢?比如那天晚上,其实是他去杀了徐虎,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徐虎只是养气境,若是他出其不意,在背后捅刀子,还真有可能得手,而且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们当初把他逼到绝路,他也有必须出手的理由。”
周山点头回答,想了想,眼神贪婪地问道:
“阿坤,我们要不要找机会把功法弄来?”
“他这副样子,光凭我们两个恐怕是对付不了他。”
何坤摇了摇头,考虑了一下道:
“等这边的事情忙完,回城里告诉龙哥吧...我之前跟龙哥说起徐虎那功法时,偶然听龙哥说他也需要功法,若是龙哥出手弄到功法,怎么也得算我们大功一件。”
平静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二十多天一晃而过。
这些天,王蝉除了忙着练功,向李远山学习训犬、搜山的本领,也会抽时间指点刘虎练功,每天的生活充实而平静。
这一日,傍晚时分。
只见王蝉赤着上半身,立在院子里,浑身肌肉隆起,线条流畅,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透露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感。
“找块石头试试吧!”
心中一动,他轻吐出一口气,从地上抓起一块趁手的鹅卵石,继而猛然握拳。
刹那间,他右手臂的皮肤在气血快速集中下,呈现出青黑之色,其间还有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流转。
咔!咔!咔!
当王蝉握拳瞬间,鹅卵石顿时发出爆碎开来的刺耳声响。
等他张开手掌,便有无数细碎的石粉,从他的掌间向地面滑落。
可以想象,如果这么大的力量,捏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会是一个什么样血肉横飞的恐怖场景。
“以我现在的实力,李冬生大概在我手底下,已经走不过三招了。”
拍掉手掌上残余的石粉,王蝉满意一笑,一边转身走向房间,一边在心中暗忖道:
“明天该去清风原走一趟,买一批培元丹了,等气血数量提上来,我的力量还会更强几成。
“另外,也刚好看看那边有没有血参卖。”
就在刚刚,他已经将家中所有淬体药材全部用完,体魄强度也如此前预料般那样,提升到了超过石级的层次,肉身真正超凡脱俗,只要激发气血覆盖周身,普通人用兵器都捅不破他的皮肉。
理论上来说,接下来他只要通过打熬气血,让气血数量提升到当下身体所能储藏的极限,就算是达到了炼肉圆满的境界,同时满足后续修炼锻骨功法的要求。
当然,他现在就算有锻骨功法,暂时也绝对不会去修炼。
拥有‘圆满修正’的天赋,他修炼新功法又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能轻松做到完美,那他没道理不将当前境界修炼至极致。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但随着他使用《蛮牛练肉法》和《刘氏怒狮凝肌典》的两种药方,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药物产生了“耐药性”。
现阶段他想要维持原本的进境,交替修炼两门功法已经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所以只能着手修炼新功法。
几天前,李冬生已经按过年时的约定,托人给他寄来了一本名叫《鎏金铜躯术》的新功法。
通过阅览,王蝉起初惊喜发现,这《鎏金铜躯术》竟是一本铜级功法。
这意味着,等他将这门功法修炼入门后,只要淬体药材足够,那么他的体魄顺其自然就能轻易达到铜级之上。
不过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那就是铜级功法虽然上限更高,但所需的药材不但比石级功法贵上许多,而且淬体药方上有一味名叫“血参”的药材,在清凉镇和县城的药铺中都买不到。
他听那家百年老店的老药师说,血参用途很广,几乎被武道势力垄断,比如清凉镇那边,或许只有‘程氏药庄’有血参,而且还不对外售卖,所以他现在也只能想着去黑市里碰碰运气。
回到房间,王蝉穿上衣服,便开始淘米,准备做饭。
“王哥,快来开门!”
然而,他才刚刚把米倒进瓦罐,屋外却是忽然传来一阵来自李辉的急促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