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的?
见着那管事朝自己而来的模样,赵易眉头一皱,果断转身,快步离去。
他心如明镜,这白莲教与虞家多次一同出现,显然是不约而同将灾民当成了美味的肥肉,谁知道有什么阴谋?此时的自己决不能掺和进去。
可那管事似乎武道修为不低,看似缓慢的步伐,却三两步便行至,含笑挡在了赵易身前。
“赵公子,且慢走。”
赵易佯作刚听到的样子,疑惑问道:
“这位先生,咱们应该未曾见过吧?”
那虞家管事满脸谦恭的笑意:
“阁下应该是逍遥阁的赵公子吧?小人虞大,乃是虞家的外务管事。”
赵易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虞管事有何见教?”
虞大却仍旧热情得过分:
“赵公子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下面的人与我讲了,有个七窍玲珑的姑娘,家中哥哥成了逍遥阁的高徒,把卖身的钱退回来了。小人一打听,才知竟是赵公子,冒犯了贵人,真真是该死。”
“此事已了,无甚好说的。”
“那怎么行,这般不知分寸的事,我虞家高门大户,怎么能失了礼节。”
虞大连连致歉,从怀中掏出一袋看起来足足有二十两之多的钱袋,说什么也要塞给赵易。
赵易自是拒绝,免不了一番推推搡搡。
一时间感觉有些怪异的赵易声音逐渐沉了下来:“虞管事,我已说了,那事已到此为止。赵某与虞家之间,既无恩情,亦无仇怨,还是莫要再徒生纠葛为好。在下还需回阁中习武,若无事便先别过了。”
“那……好吧。”
虞大似也没料到赵易竟这般冷淡,显得略有些尴尬道:
“既然如此,是小人叨扰了。”
眼见赵易要走,他又忙劝道:
“我家衡一公子今日恰巧出行,早便想见赵公子一面,不知赵公子……”
“没空!”
话没说完,赵易早已迈着大步快步离去。
虞大含笑伫立良久,待再看不见赵易的身形,方才回返,入轿中禀报。
“呵,到底是个暴发户,不知礼数。”
轿内的贵人冷笑了一声,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目,英俊的面庞在轿子的阴影下若隐若现。
“实力弄清楚了吗?”
虞大恭敬点头:“已仔细探过了,不过是开脉一阶,看起来应该离突破二阶不远了。”
虞衡一面上挂起一丝冷笑:“果然资质平平,这逍遥阁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他无趣地摆了摆手:“既如此,那便早些行事吧。让你手底下人下手轻些,一群渣滓不分轻重,若伤了本公子要的人,便自去领家法罢。”
“是,公子。”
虞大果断应过,眼见对方已有些不耐,赶忙最后问道:
“公子,这一批‘材料’,可还有看得上眼的?”
虞衡一瞥了一眼呆立在外的懵懂孩童,颇觉索然无味,摆了摆手:
“给我爹他们送去吧。”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
“虞大,这一次,可莫再让本公子失望了。”
轿帘缓缓合上,健壮的轿夫们抬起轿子,四平八稳地朝着前方走去。
独留一群心怀希望的灾民,将自家的骨肉,争抢着送进虞家。
没能被收的自是大失所望,被收了的一个个千恩万谢,又依依不舍地拉着自家孩子,百般叮咛嘱咐,让孩子进府之后,千万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好伺候贵人。
直到虞家催的急了,才拉着孩子在那明确注有“永不往来”的身契,按下了手印。
孩童们多是懵懂,只知边哭边与父母惜别。
却不知,这一别,便再不能见。
……
“咦,是易哥儿来了。”
徐家门外,开门的徐老三瞧见前来拜访的赵易,不由面露惊喜,引着赵易进门: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快些进来坐。大头他娘,今日多做些肉菜。易哥儿,留下吃个饭吧?”
未等赵易推辞,里间便已传来一声埋怨:“哪来的肉?真当家里是开猪肉铺子的?你一杀猪的,老娘真是欠了你们的!”
炮仗般的骂声传来,徐老三面色一僵:“你这娘们,让你做就做!”
赵易见状,赶忙推辞:“容容还在家中等我,徐叔,我与大头说过几句话便走。”
说罢,也不顾徐老三挽留,把大头叫到了一边。
大头忙关切道:
“易哥儿,你没事吧。今日我爹娘给人杀猪去了,你应该没能碰上。那白莲教,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没什么,左右不是些怪力乱神骗财骗人的把戏。”
赵易扯了扯嘴角,信口胡诌。若是真把那院子里的场面说清楚,这家伙恐怕免不了一番胡思乱想。
“关于白莲教的事,我已了解得差不多了,涉及过深有害无益。”
“这……这可怎么办,我娘方才回来还说,明日要领着我爹一同去参加一个什么祈福大会,眼看是越陷越深了。”
祈福大会,我看是无遮大会吧……
赵易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也不由沉思起来。
如果强行让人不要参加,莫说自己的身份站不住脚,很容易搞得里外不是人。若是被那妇人胡乱宣扬出去,反而会害得自己因此暴露。
想到徐家这妇人的脾性,赵易忽然有了主意。
“大头,你娘她平日里最爱什么。”
“自然是银子。”大头嘴里毫不留情:“若银子够多,我娘能把我爹和我卖了。”
这就对了!
赵易微微一笑:“这样,你便与她说,我许你做个掌柜,每个月二十两月钱。但条件是,我铺子里不收家中跟白莲教有牵扯的。”
大头眼睛亮了起来:“这定然有用,我娘最是贪财不过。”
随即又犹豫起来:“可是二十两月钱,易哥儿……我不值这般多银子啊。”
“我说你值就值。”
赵易啪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别婆婆妈妈的,当初偷家里钱给我逃命的气魄哪去了?”
于是,大头便硬着头皮,去与爹娘说了此事。
片刻之后,未见大头出来,一个健妇人便满脸热情的迎了出来:
“呀,易哥儿,怎么坐在院子里,快到堂内坐去,听婶娘的,留下来用个饭,婶娘给你做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嘞。”
妇人两眼冒着光,看赵易像是在看发亮的银子:
“听说你打算提携明景做个掌柜。易哥儿,你这主意好哩,做生意,还得是自家人,靠得住!不过这月钱……”
赵易早已习惯了她的市侩,微笑回应道:“月钱是我与明景商量好的,若是明景做得好,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好,易哥儿如今不愧是习武的大人物,做事就是大气。”
妇人闻言大喜,说什么都要请赵易留下用饭,但看那模样,分明已魂游天外,开始畅想今后的富贵生活。
赵易摇了摇头,却突然正色道:
“但也有一事,我这铺子,开门做的是生意,不希望和教派扯上关系。婶娘明白我的意思?”
说这话时,赵易特意露了几分武者的气势,震得徐家妇人面色一僵,思绪也清明了几分。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忙应道:
“哎呀,此事婶娘晓得的。婶娘入教,不过也是想求些财运,如今自是不必去了。”
俨然是已经把赵易当做了大财神,不打算再舍近求远。
赵易顿时笑了:“那便好,我与徐叔说句话,这便走。”
“诶?不留下用饭吗?”妇人满脸热情,却没几分当真挽留的意思。
赵易也不管她,与大头交代了几句,又特意寻到徐老三,小声和他说了些什么。
而后,便果断抽身而去。
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男人暴怒的大吼声,和妇人慌张的解释声。
嘿,徐婶,你可莫怪我嚼舌根,这也不是为了你们老徐家好嘛。
赵易暗笑了一句,方才他将那暗巷所见有所保留地与徐老三说了部分,老徐的脸可比锅底还黑。
远远望去,恰见到自家的门边,一个红衣小丫头正坐在门框上,时而呆呆地与石子画出的小人说着话,时而又抬起头,期盼地看向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