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酒足饭饱。
不知是谁打了个饱嗝,两个吃得面红耳赤的家伙总算是消停下来。
小丫头打起了哈欠,饶是以她的精力,今日也觉得有些疲惫,捧着赵易给她随手画的小人书,便自回屋睡去了。
风不忌拍了拍肚皮,不吝夸赞:“小子,你这厨艺何处学的,倒真有几分意思。”
“风老过奖了。”
赵易无意识答了一句,风不忌却见到了他微皱的眉头,将目光投落在他手中令牌之上。
“狗大户虞家的令牌?”
风不忌揪了揪胡须,笑道:“原来你是招惹了这家黑心肝的。”
赵易心中一动,问道:“风老,您似乎对虞家所知颇深。”
“深知说不上,但在这甘棠城过日子,总免不了打上几次交道。”
风不忌笑了笑:“小子,你可知这甘棠县是谁做主?”
“自然是胡……难不成是虞家?”
“然也。”
老风指着南边那不可见的虞家大宅道:“那姓胡的一心只顾着捞钱,虽有县令之名,但真正能在甘棠呼风唤雨的,却是本县县丞——虞正言。”
虞正言?
赵易对这个名字颇觉熟悉,记得曾在街坊之间听闻,都称此人“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是县里出了名的大善人。
或许,一切不过只是精致的伪装。
风不忌打开了话匣子,便也不再保留,说起了这虞家“辉煌”的历史。
说起来,这虞家的来历,还真称得上“辉煌”二字。
虞家曾自称,自家乃是上古人皇帝子族裔。其中真假虽未可知,但在其历史可考的祖上时,确实也曾煊赫一时。势力之大,武力之强,足以威慑一府,乃至在一州之内亦可称为大族。
直至后来,炎楚之争,血染九州。虞家倾尽所有,押注于项王。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虞家非但颗粒无收,更是在前朝大炎的打压之下迅速衰败。大炎太祖更是严令,虞家之人永世不得大祭先祖,以至于虞族福缘尽散,家族一夜间分崩离析,连祖宗香火都要断绝。
便是到了如今,大靖虽明面上赦免了虞家之罪,但不许虞家开祠建庙祭先祖的严令却未撤销,可见帝王对其忌惮之深。
“祖宗香火,虽说神神叨叨,但地下的老家伙们确实有降下祖荫,福泽一族之效。”
风不忌侃侃而谈:“虞家没了自家老祖宗护佑,自然是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曾经拥有不止一位龙虎宗师的大族,如今却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甘棠县中咯。”
龟缩……
传承千年历经王朝打压而不绝,赵易只觉得这虞家恐怖。
“老夫记得,那县尉吴承府也是和虞家穿一条裤子的,算是虞家养的好狗。”
风不忌看着赵易,不无幸灾乐祸地笑道:
“被虞正言那老阴货盯上了,小子,你以后可得悠着点咯~”
“您老就别说风凉话了。”
赵易摸着下巴沉思,想起容容当初曾差点卖身虞家为婢,那日虞家的管家更是对自己似有所图……对方难道早就盯上了自家?
他将目光转向房中,小丫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心中渐渐有了猜测。
风不忌见他这副模样,悠悠点了点头:“若当真是盯上了你家丫头,倒也不奇怪。”
赵易心头一紧:“容容不过六岁,又未习武,对方为何要为她这般费心思?”
“老夫不知。”
风不忌的话让赵易一愣,好在他又很快补充道:“似这般传承可考少说有上千年的大族,有太多外人所不知的秘法古技。似你家小丫头这般天赋,光是据老夫所知,便有至少三种方法可以让她长大之后为己所用。譬如说人傀、驭魂术、洗心**等。”
人傀、驭魂……
这些秘法,即便不提效果,赵易也能听出其中的阴邪与可怖。
“虞家——”
赵易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怎么样,小子。听了这些,还有无胆量找虞家算账?”
赵易轻轻笑了笑,眼中灼热的光反而敛在了深处。
他沉默着走至墙边,单手握住了月光下透着寒意的长枪。
胸中只觉有一股气,不吐不快。
这一刻,当日风老让他观摩的那副怪画,忽然在脑海中闪回。
但那似有若无的灵感,又让他觉得难以捉摸,一时竟是持枪静立在了原地,宛若一尊石雕。
就在这时,忽有温声入耳:
“身随心动,心随意动。”
月光下,风不忌依靠在藤椅之上,饮下一口浊酒,看着若有所思的赵易,忽有一卷卷轴自他手中飞出,凌空展开,其上空空如也,唯有的那株杂草不知所踪。
风不忌陡然轻喝:
“舞枪!”
于是,枪动了。
“枪法天赋加持”之下,赵易看着不知为何化作空白的画卷,只觉心思空灵,所有的杂念都被清空。
脑海中闪回的,唯有武境之内的一次次生死碰撞,以及暗巷中的一枪枪染血搏杀。
生死,应当只在此枪之间。
于外人看来,赵易此时舞枪的样子松散而无序,好似小儿耍弄枪棒,没有半点章法可言。
但落在风不忌眼中,却能看出他正在经历着蜕变。
这时,忽有一阵微风刮过,吹得浮空的画卷烈烈作响。
初见画卷之时的那一丝难以把握的感悟,此时终于被赵易抓在了心头。
少年的身形陡然一凝。
万籁俱寂,唯余呼吸之声。
陡然间,赵易动了。
长枪舞动,似将风月都卷起,风声伴着映照着月色的枪尖,化作一抹似春来鸟鸣般的枪吟!
砰!
枪尖如扎穿豆腐般洞穿了砖石,枪尾颤动不休。枪身抽出之时,一个圆润的枪洞,出现在墙体之上,将月光脱落进来。
这一剑,画卷之上,忽有青绿抽芽,攀上白纸,将空白的卷轴染遍生机。
赵易收枪而立,炎炎夏月,口中竟吐出白色的气息。
“死境之内见生机,好枪!”
风不忌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这一枪,叫什么名字?”
赵易沉吟片刻,忽笑道:“那便,叫‘惊蛰’吧。”
“池上龙蛇惊蛰起,好名字。”风不忌抚掌而赞。
“您方才问我,有无胆量。”
赵易长枪一扬,朗声一笑:“赵易之胆,尽在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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