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晋当太监,算是历代太监中最倒霉的了。
因为皇权不振,太监手中也没多少权力。
负责饮食的太监看皇帝和诸大臣久久未归,看菜品有些温凉,影响了口感,想着去请示一下,看是扔掉还是怎么办。
刚到议事堂,就听屋内传来刀戈之声。
“王家小儿,休得辱我君上。”
“哦,这位是?”
王耀看着东晋群臣面不改色,只是见此人竟然能带剑上入内有些好奇。
“某任骠骑将军,比你个小小的侍郎可要高不少呢。”
听着司马道子的揶揄之声,王耀笑了笑,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人。
别人不清楚,谢安可是盯着呢。
一看王耀又要借题发挥,赶紧打断,“骠骑将军且坐,王侍郎且坐,一切从长计议。”
谢安心中涌出一股心酸,这算什么事啊,我堂堂中书监、侍中、扬州刺史、录尚书事,何曾这么憋屈过。
看王耀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奈何不得。
其实王耀之前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口气太重,激怒东晋君臣,一怒之下将自己杀了。
但查过deepseek得知,历史上,在淝水之战前两方曾经互相通使,苻坚在心中就说过类似的话,也没见东晋杀使者的记录。
这说明弱国的忍耐度就是高啊,被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反抗。
王耀看司马道子重新坐下,也赶紧无趣。
面对这些懂历史的老狐狸其实也挺好。
最起码不会像蛮夷一般肆意杀使。
从汉至唐,汉使行走外邦一直是个危险的工作。(为了方便理解,汉民族统一使用汉人这个称呼,而不用魏人、晋人、秦人来称呼。)
苏武曾经说过: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
可见当使者风险之高。
既然汉使最容易身死,那为何很多人出使之后,在外邦面前这么强硬呢?
很简单,谁能拒绝族谱单开一页的诱惑啊!
使者事情办好了,最容易名留青史。
但王耀没这么高的志向,能活着谁想死呢?
出使别处王耀或许会收敛,毕竟那些未开化的少数部族是真的敢杀人。
可东晋不同,这群士族高门自诩高人一等,已经丧失了血气。
查诸东晋历史,只有后期士族高门衰落,低级士族刘裕上台,掌握军政大权后,杀后秦使者示威。
那已经是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刘裕只是个年轻的大头兵。
“方才我有些冲动了,在此给侍中赔个不是。”
司马道子对着谢安道谢,但对王耀却是看也不看。
“王死君,骠骑将军年且轻,有死礼的地方请见谅,但你刚才辱我大晋君臣,此话不许再提,不然请北返,莫要留恋江左之地。”
这蹩脚的洛阳话听的王耀满脸问号,谢安在旁轻轻咳嗽两声,“是‘使君’不是‘死君’,是‘失礼’不是‘死礼’。”
没办法,这些江南本土士族,毕竟没有真正接受过正统的熏陶,总是学不会洛阳正音。
“对对,是死君、是死君。”
吏部尚书陆纳点头称是。
看着王耀吃瘪的模样,东晋诸臣哄堂大笑。
“说的很好,下次别讲了。”
王耀气的牙根疼,还是后世好,起码普通话推广开了,现在这个时代,当官的不会三四种方言都处理不开政事。
“大秦天子有国书在此,如要两国之好,请晋帝允准。”
王耀说完,就见张松拿出国书,双手捧在手心,等着小黄门接过。
“呈上来。”
孝武帝吩咐小黄门展开。
越看孝武帝脸色越深沉,最后挂着的脸实在难看,索性起身离场,留在座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
谢安有些不解,问小黄门要过前秦国书,仔细看去。
“可恶,岂敢如此贪婪。”
谢安多年练的养气功夫也破防了。
“让我等也看看。”
场中众大臣互相传看,越看越吐血。
“欺人太甚!”
“哼哼,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王耀看着众人反应并不稀奇。
毕竟这份国书就是他亲手书写,交苻坚签画盖印的。
当是前秦大臣看完后无不对王耀肃然起敬。
真有勇气啊,敢带着这份国书去出使,真不怕东晋将你头颅砍下啊?
书上内容不多,只记录三大项,十五小项。
一、东晋群臣俯首,孝武帝迁往长安居住,允许日后留太子在建康主持政务。
二、长江以北土地归秦,长江上不得设置军事障碍,由两方共管。
三、每年交绢交粮,为国库十分之一,按太元四年为基本数,也就是以去年国库所收为标准。
王耀当然知道东晋君臣不会签,也不可能签。
他纯粹是来恶心东晋君臣的。
只有为啥在荆州做客时表现还算随和?
那是因为荆州桓家就是兵痞上位,在他们面前耍横他们是真敢杀人。
所以王耀只能选择在建康发难。
人嘛,为自己博取政治声望,不寒掺。
见场中众人破口大骂,王耀也不反驳,带着张松起身离去。
门外卫尉已经候着,就等诸公一声令下就将二人拿下。
但等王耀走远了都没听到命令。
卫尉双手无力的放下兵器,精气神也散了。
“使君,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恼羞成怒,但却不敢对你我二人下手?”
张松在旁感叹不已,真是神了,一切都如来时王耀说的一样。
“那还不简单。”
王耀笑了笑,“你看你也骂。”
“快走。”
“去哪?”
张松有些不解。
这不是刚到建康吗?没听说给众人安排住所了啊。
“呵呵,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王耀冷笑几声。
今日可算是将东晋君臣得罪大了,还不跑等着干啥呢?
东晋倒是不敢杀他,但是将他软禁个三年五载还真敢做。
等到淝水之战,前秦崩溃,自己要是还没从东晋脱困,那好日子就算到头了,说不定哪天长江上就会飘着自己尸体。
“咱们三百多人一起走会不会太招摇?”
“谁说三百多人都走了?”
听王耀这样说,张松愣了一下。
王耀到此时才解释:“我让泰宁备好小舟,过了长江一路疾驰北返回。”
“你在此替我拖延时间,不论谁来大鸿胪,都说我水土不服,卧病在床要修养几日。”
“只要我回到大秦,南人必不敢为难你等。”
张松闻言倒是不怕,只是有些担心,“这一路上的关卡?”
“不怕,刚才来的路上,问谢侍中要的麈尾,就是我出关的凭证。”
“刚才事情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
张松重重点头。
书:四月,入宫,上大秦国书,晋君臣为之怒,使君耀舌战众人,晋帝无奈,避,使君全身而退。